——咿呀!
木门被拉开,发出尖锐响声。
屋外的两人立马露出惊喜表情。
“觉予!”皇帝上前一步,便喊道。
而门槛之内,钟觉予穿着一身简单道袍,精致眉眼写满淡然,只说:“贫道拜见圣上,太子殿下。”
“觉予,我是阿父,”钟徒明心一慌,连忙强调:“你是不是还在生朕的气?”
钟觉予瞧了他一眼,漆黑眼眸带着不解,便说:“陛下不是让贫道在山中好好修行,不要理会世俗琐事吗?”
语气不见起伏,却莫名带着几分讽刺。
钟徒明恨不得回去打死前头的自己,忙解释道:“那是阿父的气话。”
钟觉仁也忙道:“是父皇糊涂了,觉予你别当真……”
钟觉予却骤然开口,打断他的话,说“我所求有三。”
皇帝装出的温情面具破碎,眉头一皱,便道:“你说?”
他总是在此刻特别有皇帝的模样。
钟觉予扯了扯嘴角,却笑不起来,只能继续说下去:“第一,依照国法,重新奖赏之前攻打楚国的将士。”
钟徒明思索了下,咬牙同意下来:“这是应该的。”
钟觉予看了他一眼,再说:“第二,我要一半的虎符。”
手执一半虎符者,可随意调动大梁二分之一军队,钟觉予之前领兵攻打楚国,就被赐予了二分之一虎符,后头皇帝太子两人为逼她回来,又下旨将虎符夺走,这也是钟觉予不得不回来的原因之一。
这个要求虽难,钟徒明却不曾犹豫,直接说道:“当然,你既要领兵对抗楚国,这虎符当然要给你。”
他多了一个心眼,强调钟觉予获得虎符的前提,是要带兵攻打楚国。
钟觉予当然能听懂,似笑非笑点了点头。
钟徒明瞬间松了口气,如同放下什么大事,然后主动问道
:“那第三呢?”
“解除太子与洛家的婚事,”钟觉予说得很快。
旁边的钟觉仁一愣,继而一下子跳起来,破口大骂道:“洛家与我的婚事,你凭什么做主?!”
“钟觉予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
他气得半死,直接用手指着对方,可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被皇帝偏头瞪住,他张开的嘴立马合上。
钟徒明收敛怒容,斟酌了下,才说:“与洛家的婚事,是皇家和世家的结合,你知道的,我们一直想拉拢世家,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钟觉予语气平静,只说:“我只有这三个要求,陛下答应,我就下山。”
不曾理会他之前的话。
观中寂静,些许声音都会被无限放大,比如树叶落地,衣袍被风吹起、沉重的呼吸声。
身后的仆从死死低着头,不敢看也不能看,完全装作看不见听不见,包括最得皇帝信任的老太监——之前奉命送来圣旨、又在刚刚敲门的人。
他眼神中多了一丝特别的恐惧,即便这场迟来的对话,比老太监想象中的平静许多,没有争吵,没有质问皇帝和太子为什么。
可老太监却觉得害怕极了,多年的宫中谨慎生涯,让他有了一种特殊的本能。
他莫名觉得长公主殿下不似现在那么平静,也不应该那么平静,但她却忍住了。
有一句简单又粗糙的老话,说是咬人的狗是不叫的,老太监深以为然,宫中那些吵吵嚷嚷的人其实并不需要放在心里去,唯独是看着老实、一声不吭的人,反而需要谨慎应对,因为你不知道她们什么时候会爆发。
他忍不住掀起眼皮,看了下前头。
不高的门槛分开三人,门槛外有日光落下,明媚而炙热,门槛内有瓦片遮掩,大片的阴影让里头变得阴凉,分明他们离得很近,却像是两个世界被分割。
而看人也是如此,相比于破防气恼的太子、纠结为难的皇帝,钟觉予姿态轻松,甚至靠在门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