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酒?”
小道士反应迟钝,慢了半拍才扭头,看向另一边。
旁边的人一手搭在桌面,斜靠在矮桌上,姿态懒散又矜贵,一双凤眼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见洛月卿不说话,她又戏谑道:“怎么不看底下了?是孤碍了道长大人的眼了吗?”
强压着怒气的声音微低,隐隐带着几分威胁。
“不、不是,”即便还在酒醉,小道士仍说出了正确的答案:“殿下,怎么可能碍眼。”
钟觉予笑了一声,笑意不及眼底,又说:“是吗?孤还以为小道士厌了孤,特地来这儿寻些新鲜感。”
正颤颤巍巍往外走的李时归身体一抖,连抬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抬了,冷汗唰一下浸透后背。
站在门口的阮鹤唯有冷笑,也不伸手帮忙,就看着李时归蹩手蹩脚地过来。
房门被小心关上,屋外有人在吩咐些什么,继而楼下的士兵就将这小楼团团围住。
而小道士还未察觉到危险降临,醉醺醺回答:“我怎么会厌了殿下?”
钟觉予勾起嘴角:“是吗?孤还以为自己不及底下的人了。”
要是寻常洛月卿早就意识到不对,可此刻她被人灌了两杯高度数的酒,原本酒量就浅,喝两杯清酒都挨不住,更何况白酒?
要不然李时归也不会寻了个隔间,想让她待在这儿醒一醒酒,再回去。
于是,酒醉的洛月卿做出了以往绝对不会做的事,她居然又扭头回去,看向底下。
一楼的歌舞不歇,让人群高喊了半天的花魁姗姗来迟,一袭白裙翩然,身后那些弹琵琶、弹古筝、吹笛子的人都成了她的陪衬,乐声伴随舞步而起。
极乐坊中突然一静,继而欢呼声一声高于一声,无论几楼都有人丢出银两、黄金往舞台上丢,噼里啪啦的声音,好像舞步的应和。
虽然带着面纱,但无论怎么看,这花魁都该是位极婀娜多姿的美人。
洛月卿缓缓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而搭在木桌的手骤然收紧成拳,手背青筋鼓起,不知道攒了多少的怒气。
钟觉予的话语从牙缝中挤出,一字一句道:“怎么?小道长很喜欢?要不孤现在就让人取了她身契,让她日日跳给你看?”
若是阮鹤、李时归两人在此,必然觉得公主殿下的话语酸得不行,像是泡在十年沉醋腌过一般。
可那小道长却只是转过头,又定定看着她。
因一整日都在外忙碌的缘故,钟觉予依旧穿着那一身赤色蟒袍,发丝用金簪束起,简单梳了个发鬓,不同于观中的清雅,此刻的钟觉予更像是大梁的长公主殿下,艳丽夺目却又不失威仪。
洛月卿终于开口,郑重其事地说:“她不如你。”
因酒醉缘故,她眼周泛红,眼眸覆上一层朦胧的水雾,懵懂又干净,好像怎么样都是真心实意的样子,莫名地蛊惑。
钟觉予停顿了下才反应过来,
这人还在纠结之前的问话,认认真真比对完才告诉她结果。
洛月卿这个时候反而不慢吞吞起来,看钟觉予不说话,就以为她不信自己。
于是她又一次说道:“地上灯火和天上皎月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喝酒醉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若不是钟觉予脑子好,都不知道这人在夸自己是皎月,旁人比不过她半分。
洛月卿抓住她的手,又说:“我不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