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着热巧克力与燕麦奶的杯子掉在地上,泼开一片深棕与纯白的水花,也溅落在贝尔纳黛特的鞋子上。
她张嘴很想深呼吸,空气里缠绵的花香与血腥味是如此冰冷浓厚,几乎将所有氧气都挤走。缺氧的窒息感让她心跳加快,眼睛被那片招摇妖艳的大红灼伤到视野模糊。
这个已经融化成一滩腐烂花泥的人类是谁,贝尔纳黛特无从得知,但她知道这是谁做的。
夺心魔。
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
而且这也意味着,他已经知道自己回到现在的时空了。
一时间,她感到浑身冰凉,冬雪与冷风穿透她的衣服,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钻进去,激起深入骨髓的战栗。
有警察朝她走过来,手持警棍,语气不善:“小姐,这里案发现场,请立刻离开这里,否则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等一下。”彼得连忙跳下来,拦在贝尔纳黛特身前阻止,“她……这位小姐不是故意的,她一定吓坏了。我来护送她回去吧。”
大概是因为一线警察大多都对蜘蛛侠印象很不错的缘故,在听到彼得这么说以后,对方并没有再对贝尔纳黛特的贸然闯入多询问什么,只很快点头放任他们离开。
周围聚集的人已经越来越多,还有许多记者在端着相机朝这边拍照。
彼得注意到后,立刻将贝尔纳黛特外套的兜帽拉起来替她带好,宽大的帽边垂下来几乎遮住她半张脸,然后非常轻巧的将她单手抱起来,让她将头埋进自己颈窝里,低声说:“抱紧我。”
她回过神,伸手环抱住彼得的腰,被他带着很快飞离地面,穿过大楼与街道,来到他们刚去过的公园,最后落地在公园靠近湖边的一座景观瞭望台顶。
因为瞭望台本身还在修缮的缘故,这附近没有游客,很安静,不会被外人打扰。
“贝妮,你还好吗?”
他注意到贝尔纳黛特格外苍白的脸色,以为她是被刚才的场景吓到,正想安慰她,却看到她忽然站起来,紧接着神情紧张地冒出一句:“是他做的,一定是。”
“什么?谁做的?”彼得一头雾水。
“夺心魔!”她几乎是喊出来,充满让人牙酸的畏惧感,“一定是他!我刚刚在睡觉的时候就听到他在说……玫瑰什么的。”
她感觉自己已经快对这种艳丽热烈的花朵产生恐惧,也搞不懂为什么夺心魔这么执着于拿这种花来折磨她。
“等等,你说刚才在你睡觉的时候听到他对你说话?”彼得看上去比她还紧张,“你刚刚怎么不告诉我?他做了什么?你受伤了吗?”
贝尔纳黛特摇头:“不,没有。我没有受伤。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现在已经知道我回来了。十六年前就是我把他关进逆世界……我不知道,也许是关上了吧,不然这十几年里,纽约不会这么风平浪静。但是现在,现在PIB又把那个该死的门打开了!他现在知道我回来,一定会恨得想杀了我的!”
这还是彼得第一次见到她如此情绪失控,简直焦躁到连安静坐下来都做不到,一直在来回踱步,双手紧紧绞扣在一起,指甲不自觉将指根掐出红痕,眉尖紧皱着,牙齿咬住嘴唇又放开。
她像是察觉到自己已经被毒蛇盯上的松鼠,紧绷到草木皆兵。
“不,贝妮,他不会伤害到你,别太紧张。而且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让你一个人。”
彼得边说边拉住贝尔纳黛特,让她坐在自己面前的椅子上,让她冷静下来,指尖轻轻摸过她手背皮肤上的掐痕:“我听泰德说起过关于十六年前,你被迫打开通道,然后又关闭它的事。夺心魔是在那时候就盯上你了是吗?”
人类的身体里绝不可能长出植物,那样的超自然死法显然不是人为的,怎么看都肯定和逆世界生物有关。
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手法实在太诡异,甚至还有点……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那个满是鲜花与尸体的恐怖场景时,彼得第一时间感受到的除了震惊,还有种隐秘而古怪的共鸣触动。
他想起在自然界里,许多动物会用礼物进行求爱——羽毛,舞蹈,精致舒适的巢穴,或者仔细打扮好的猎物。
这些鲜艳的玫瑰与融化的尸体,看上去就是一种非常病态到接近兽。性的求偶行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怪诞的联想。
但在某一个极短的瞬间里,彼得的确感受到了这种心理,以及从那些竞相怒放的花朵中散发出的疯狂情绪,激烈到让他心跳加快,甚至是被莫名感染上的隐约兴奋。
然而这种毫无理由的怪异情绪只持续了短短几秒便消退不见,他不确定那是否只是自己的幻觉。
“是在打开通道那天。”贝尔纳黛特回答。
彼得的陪伴和安慰让她冷静下来不少。
她深吸口气,将她当初遇到的所有事,从她被昆汀胁迫着不得不打开逆世界开始,直到他们在逆世界里看到那团黑雾,全都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