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悦人一瞬间窘起来。
她从小不撒谎,这会儿也装不来淡然否定,什么都在脸上写得清清楚楚的。
她移开视线,笔帽一端在试卷上来回划着,默了好几秒才勉强让道理站住脚。
“那是因为你不写啊,我总不能,为了你,徇私枉法吧。”
梁空靠近过来,故意用很低的撩人声音问她:“你怎么就不能为了我徇私枉法呢?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够么?”
他这话说得太暧昧了。
她脸上木木烧烧的,下意识想往后退,又想问他,我们之间是关系到底是什么呢?正经的男女朋友算不上,可他又说过,他们也不是好朋友。
话还没来得及问出口,她又听到梁空的声音。
他说:“好大哥,你就这么不照顾我么?”
骆悦人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脸上一热,拿着古诗词的小本子往他肩上打。
他怎么还记着这茬事儿!那天晚上都跟他说了,她不当他的好大哥。
“谁,谁是你好大哥!”
他肩上挨了一下,往旁边偏一偏,反而笑,曲解她:“那你这是铁了心要当我女朋友。”
骆悦人不理他了。
她永远争不赢他,他可会说这些不着调的浑话,他怎么那么喜欢逗女孩子?还那么会,叫人又着急生气,又有点讲不清的感觉,好像心里闹腾开了似的。
她都能想象,他跟别的女生在一块玩是什么样子,肯定把人迷得七荤八素吧。
大混球!
自制力是从小养的,说学习,骆悦人很快就很进入状态,脑子在一道道数学题上快速运转,也很投入,等写完填空题,很快要翻页。
她手指下“哗”一声,旁边也“哗”了一声。
手肘撑在垫子上,她朝旁边看。
梁空仰躺着,手臂半举,两手间摊开的是她刚刚用来打他的那本古诗词书。
他看得很认真。
他眉骨和鼻梁都很高,睫毛浓长,眼睛生得清澈好看,像旷野的芦叶荡,清秀又锐利,永远是有风的状态,永远自由生长。
那一幕,骆悦人一直记着。
高考前最后一次帮班主任改十四班的语文小考试卷,她还是负责古诗词部分。
改到梁空的卷子,她惊了一下。
每一句都写了,他真的回去背了。
可惜《劝学》里还是写错了一个字,“金就砺则利”的“砺”字,他把“万”写成了“力”,按道理,她要扣他一分。
可是之前给他打过那么多次零分,他这次这么认真,骆悦人真的很想给他打满分。
她本来装作没看见这个细节错误,画一个红勾就翻到下一张,她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梁空嘴里这样“徇私枉法”的事。
改完整份卷子,她都于心不安。
不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