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空在最炎热的盛夏,离开了澜城。
一行人出机场,日光炽白,亮得人睁不开眼,他们因送别而在此相聚,等梁空真过了安检,送无可送,便也如水一般四散开。
今天机场人多,骆悦人在门口等了很久的出租车。
忽然一辆悍马开回来。
车窗降下,索卡胳膊搭窗沿上,对着骆悦人偏偏额:“上车!”
车开出去,他才想起来,他那好兄弟临走前还惦记着这姑娘好不好回家,托了他送一程。
骆悦人像是纳闷他为什么会去而复返,一时人有点愣。
索卡也盯着她瞧,觉得她脸色不对劲。
“你不是要中暑吧?”
骆悦人没中过暑,不知道中暑是什么感受,她只觉得,此时心里不上不下塞着块石头,整个胸腔缺氧一样闷得难受。
索卡叫后座的人拿瓶水来,递出窗外给骆悦人。
她接过来,说谢谢。
掌心攥着,用力拧开严密封紧的瓶盖,咯吱一声封圈裂开,似拧开什么豁口。
也恰好在那一刻,身后偌大的机场上空传来起飞的轰鸣声,她猛的回头看,白色的飞机直冲云层,不知归途地飞向远方。
直到毫无踪迹,碧蓝天空挂着一条长长的飞机云。
那个过程其实很长,但没人出声打扰她,等她失神地收回目光时,半只手都湿了——刚刚无意识地捏紧瓶身,溢出了水。
像眼泪一样湿漉漉淌着。
她说不出那一刻的感觉,她和难受之间有一层隔膜,却又贴得很近。
“我可能是有点中暑了吧。”
索卡招呼她上车,说车里有冷气,叫她上来缓缓。
九月份开学前,她跟梁空的这些朋友最后吃了一顿饭,其实她不太愿意来,因为梁空已经不在了,理所应当的,她也没有再和这些人联系的契机。
那天是项曦喊她的,就不好拒绝。
是去吃火锅,一家以前他们就去过的老店。
九宫格辣得出名,但之前那次过来,吃的是鸳鸯,红油配番茄。
这一次,索卡身边的女生拿着点菜单,询问道:“那还跟上次一样,鸳鸯喽?”
骆悦人在手机上回着消息,江瑶问她平大哪天报名。
忽的,她听到索卡说:“梁空都不在了,给谁鸳鸯啊,也就他吃番茄锅,九宫格吧,大家都能吃辣对吧?”
八仙桌上,众人应着。
骆悦人愕了几秒,问身边的项曦:“梁空不能吃辣吗?”
项曦说:“嗯,他吃不惯重口味的东西,小时候身体不好,胃养得娇气死了。”
热热闹闹的火锅店里,她一个人突如其来的沉默并不明显。
身边是说笑打闹的声音,她走神过度,只觉得听着空洞,这些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平行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