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凝可以确定了,解离尘是真的不高兴。
往常的他哪怕冰冷疏远,恍若天神,难以接近,但不会有现在这样强烈的丧意。
就很丧。无论气息还是神色里透露出来的痕迹,都昭示了他心情不好,暗金色的眼底甚至有些自厌之色。
是她说错话了吗?她好像也没说什么,只是问诸天宗是不是他们以后的家?这是不可以说的吗?
露凝见解离尘面色沉郁,脸上都快要有具象化的雪花了,白玉发簪挽起的霜发洁净无瑕地披在肩上,让他仿若踏天而来的雪神,强势里透着一种极端的脆弱,不由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生气了吗?”她轻轻问了一声。
解离尘下意识否认:“没有。”
可想也知道他是什么样子,这否认显得十分苍白无力。
露凝抿抿唇:“我说错话了吗,大人?”
解离尘不想骗她。他用谎言和面具欺骗了所有人,唯独眼前这个人,他不想那么做。
于是他转过身来,手指轻柔地捏住露凝的下巴,在她不解地注视下凝着她看了许久,面色逐渐缓和,虽然依然覆盖着冰雪,却是真的在慢慢消融。
是一贯面对她时的状态了。
“好了。”拂去脑海中那些人肮脏不堪的神魂颜色,眼前只有这一团洁净无瑕生机勃勃的鹅黄,洗过眼,他的心情开始好转。
“不是你说错了话。”他低声解释,“只是想起一些令人不快的事。”
露凝轻轻点头,并未追问是什么令人不快的事。
她有时看着迷迷糊糊,但在关键时刻总是非常敏锐,从不踩雷。
她琢磨了一会,突然按了按解离尘的手,从他怀里离开,跑到梳妆台前翻找什么。
解离尘坐在床边看着她忙乱的样子,她的头发很长,过了臀线,乌黑地散下来,像春日泉水。
她只穿着单薄的寝衣,光洁白皙的脚露在外面,踩在地毯上,虽然应该不凉,但凡人女子的身体,最好还是不要大意。
所以在露凝拿了东西回来时,就被解离尘自腋窝一抱,揽入怀中。
这种抱法让她想起少时母亲抱自己,顿时红了脸。
解离尘如无所觉,低头看着她找来的东西。
“这是什么。”
露凝被转移注意力,兴奋地说:“是一种糖。”
她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里面是黑色的正方形糖块,闻起来有一种醇厚的甜香。
“小时候父亲和哥哥在边关打仗,一去就是几年,那里与外通贸易,哥哥与人换回过这种糖寄给我,我很喜欢,每次吃了都觉得心情会好起来。”
忆起美好的过往,露凝脸上满是幸福的笑意。
“大人别看它长得不怎么好看,口感其实很好,余味很足,甜中带着一丝丝苦,一点都不腻,大人试试。”
解离尘没有任何推拒,听话地伸手。
向别人推荐美食时,对方欣然接受,是最让人有成就感的事。
露凝更高兴了:“大人不要想那些不快的事了,吃了就会高兴起来的。”
解离尘对此抱有怀疑态度,但小姑娘推荐得太过热情,他怎么都得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