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的声音颇为沉闷,望着众人,希望能够得到一个好的应对办法,而不是一堆对皇帝的牢骚,那种话他实在是听了太多,已经不太想听了。
堂中众人面面相觑,臣子和皇帝的对抗,几乎就没有臣子能够胜利的,这让他们怎么去出主意。
曹承嗣从外走进,众人纷纷向着曹承嗣行礼,曹承嗣向曹林行礼道:“父亲就别再为难诸位了,皇帝是君父,是臣子天生的上位,如何能够有什么主意,只要诸位还秉持着这个念头,就只能任人宰割。
儿子知道父亲是忠臣,但儿子希望父亲不要做愚忠的人,当年先汉的时候,靖难诸侯起兵反抗汉戾帝,对汉戾帝来说,可以说是很不忠了,但又有谁能说靖难诸侯不是忠臣呢?
儿子已经知道了到底是谁在蛊惑陛下,我们弹劾这些人,号召义士去诛杀这些人,只要能够将皇帝陛下身边的这些奸佞杀个干干净净,陛下自然就知道,只有您才是大魏的忠臣。”
曹林闻言忍不住扶额,堂中其他人皆面露惊讶之色。
曹林就知道曹承嗣会说这些,但他还是很犹豫,觉得不妥,或者说,他不敢。
这事情一旦失败就是身死族灭的结局,他和皇帝间的斗争还到不了现在的程度。
靖难诸侯。
曹林自然知道自己是远远不能和靖难诸侯比的。
曹林麾下的诸人都被曹承嗣的话惊呆了,他们都以为这是曹林的意思,没想到曹林竟然会有这么激烈的想法。
有人当即就想要劝说曹林,但有人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还可以这样,现在我们的力量还很强,为什么不能用强有力的力量去完成自己的目的呢?
“承嗣,你的想法实在是太激进了,为父觉得还是要保守一点。”
曹承嗣微微笑道:“父亲,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儿子知道您一定会犹豫,儿子也知道您心里是赞同儿子的,所以儿子已经派人出去了。”
???
曹林闻言直接目瞪口呆,甚至就连话都说不出来,瞠目结舌道:“承嗣,伱说派人出去是做什么?你做什么了?”
曹承嗣依旧是那副微微笑着的表情,但在曹林看起来却像是催命的恶鬼一般,曹承嗣道:“正如您所想的那样,那些士族早就和梁国以及燕国有勾结,故意传递消息,造成了河东兵败,在抓捕的时候,他们剧烈的反抗,妄图逃脱大魏律法的制裁,于是您只能将其就地正法,万箭穿心,而后从府中搜出了他们通敌的证据。”
静。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常说美妙的歌喉可以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但现在看来,震撼人心的话同样可以如此,曹承嗣说罢,整座厅堂中,没有一个人说话,只能听到呼哧呼哧的喘气声,所有人都被曹承嗣惊呆了。
曹林的手都哆嗦着,他颤颤巍巍的指着曹承嗣,过了许久才低声吼道:“你完全不在乎家族的性命吗?别怪我不顾及父子之情,这件事我保不住你。”
曹林这话就是要放弃曹承嗣,要将曹承嗣扔出去,平息士族和皇帝的怒火。
曹承嗣闻言恭恭敬敬的行礼,没有半丝的害怕,依旧是那副平淡的神情说道:“父亲,您想错了,事情走到这个地步,您怎么还能想退一步呢,您以为将我丢出去,那些士族和皇帝陛下就会放过您吗?
您占据了这么高的位置,即便是没有这回事,都有多少人想要对您杀之而后快呢?
现在留下了这样的把柄,杀掉您,可是大功一件呢。”
曹承嗣的言语是那么的恭敬,但是话中却充斥着淡淡的嘲讽,皇帝曹髦对曹林的评价是曹爽,曹承嗣对他父亲的评价也是曹爽。
若不是曹林过于优柔寡断,他也不至于出此下策,现在就是要逼着曹承嗣去做这些事情,就是要逼着曹承嗣一条道走到黑。
他说的话几乎每一个字都重重的击中了曹林的内心,这个世上最可怕的情绪就是怀疑,一旦怀疑升起来,那就一定会有一个人流血才能够停止。
曹承嗣又诱导性的告诉曹林,这个流血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是他曹林自己,这就在曹林内心中,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不得不说,曹承嗣真是个玩弄人心的天才,只可惜不太擅长军事,面对慕容恪这种军事上的战神,政治上的高手,仅仅玩弄人心是不够的。
曹承嗣之所以要一直逼着曹林去做这些事,原因很简单,他是个有野心的人,曹氏的皇位从曹睿纵情声色开始,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父子传承的,这让曹承嗣看到了机会,只要机会合适,他未必不能南面称王。
最关键的是,曹承嗣认为自己是现在的武皇帝子孙中,最杰出的那一个,他认为曹髦没有资格当魏国的皇帝,如果他是曹髦,他早就把大将军这些人杀个底朝天了。
曹林当然不知道曹承嗣的这些心思,作为一个经典的优柔寡断的人,一个没有主见善于被引导的人,他成功的被曹承嗣逼上了梁山。
不得不成为了曹承嗣计划的一枚棋子,选择和曹承嗣一条道走到黑,开始调集军队,杀死那些士人,这件事就不能善了,只能直接调动大军,发动政变,先将皇帝控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