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估摸着是怕她不明白,澹台老夫人久不出门的性子,也借着西城的事情进东宫了一次。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不弱于她,但她没有英国公府嫡长女的身世,没有秦家外甥女的身份,她只能挣扎于微末之中。
老夫人笑着道:“阿瑶,你不同。”
她说,“你跟我们所有的人都不同,你好似上天送来的一般,什么都恰到好处,你的身上,许是天生就背负着我们的希望。”
澹台老夫人小声的拉着她道:“你要知晓,这世上想要做成你想要做的事之人,也有不少。只是谁也没有你这般好机会。”
“你既然是上天送来的,便也有自己的命。”
盛梦瑶坐在凳子上,直直的看着她,“但是我怕。”
澹台老夫人:“这么大的事情,你怕,自然是对的。这也没什么。”
“我知晓你怕的不是死,而是怕自己牵连害死身边的人。”
她安慰道:“你还小呢。”
太子妃也算不得大。
盛梦瑶身在局中,自然看不真切。当西城的小女娘越来越多时,她还是会愁得睡不着觉。
见到澹台老夫人的这天,她低着头,哭了。
老夫人安慰她还小,她却知晓这不是什么理由。她还是说,“老夫人,我怕。”
澹台老夫人替她擦了擦泪水,“你怕什么?”
盛梦瑶:“我怕,我怕我给她们带去了光,却只能是一瞬间的光芒,我死了,她们自此也要回归黑暗。”
“若是没见过光,自然能活得糊涂,可若是见过了光,却必须要回到黑暗,她们也就活不下去了。”
她身上背着的剑越来越重,那是责任。
可这些话,除了对老夫人说,谁也不能说。
她擦掉眼泪,还是白日里那个气势磅礴的太子妃。谁见了她都会心安,都会信赖。
澹台老夫人心疼她,“会好的,这是千古之事,责任不在你一人,不在这一世,不在这百年,而在千秋万代的传承。”
“你不必一人承担这份责任。”
盛梦瑶哭了一通,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自来强大惯了,从未这般哭过。
她说,“我自此之后,便不哭了。”
澹台老夫人很想说一句哭一哭也没有关系,但想到日子越长,她越大,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各个都仰着头看她的时候,她必然不能是一个会哭的人。
她需要站在神坛上,做一尊菩萨。
菩萨没有七情六欲,菩萨只有悲悯世人。
澹台老夫人临走的时候跟她说,“你想哭的时候,就咬咬牙。”
天下人,少有真正理解你的人。
小凤不能,邵衣不能,她们尚且懵懵懂懂。
盛梦瑶最大的悲哀是孤独,是走在了最前面。
她语重心长的对这个背着剑的人说,“你是走在前面提灯举火把的人,你不能倒下,你一旦倒下,也要有人接你的灯,接你的火把。”
盛梦瑶哎了一声,“我省得。”
她就这般提灯夜行,举着火把走了很长很长一段路。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故旧的人也越来越少,人来来往往,她坐在皇宫里,依旧在枫树林里走了一天又一天。
后来,第三次对她说她孤独的是河洛。
河洛,生于长平十三年九月,刚出生的时候,盛梦瑶就打算好了她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