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不及待的劲头已经快要从屏幕里溢出来了,按照雨晨的性格,她怕不是真的会这么做。
“呃……这就不用了,怪麻烦的。”
“喂,你也太扫兴了吧。”
这个话茬可不算好接,不过当我还在思考如何回复时,雨晨却已经自己终止了话题。
“好了,今晚就到这里吧。明天要早起赶车,我可不想睡眼惺忪地去报到。”
“那就晚安吧。”我说。
“晚安~”
没过多久,雨晨的头像便暗下去了,只剩我一个人盯着屏幕发呆。
我突然感到一阵空虚,就好像雨晨不在以后,我和这个世界都失去了联系一样。
事实自然没有这么夸张,但我平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一时半会儿确实想不到在今晚的最后一点时间里该干些什么了。
那就去睡觉吧,我对自己说。
我并不困,睡觉不是出于生理需求,而是出于心理需求,总之,现在的我自认为除了睡觉已经没有其他可以做的事了。
于是我熄灭了屏幕,又关掉了灯,躺在床上闭上双眼。现在的时间大概是十点四十,这大概是自暑假以来我睡得最早的一天。
这个晚上我似乎睡得很浅,没有梦,却又感觉特别漫长。
我在模糊的意识中不断重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动作,到最后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梦是醒,唯一清楚的是当我后来睁开眼时,窗外的天空已经亮了。
现在似乎是阴雨天气,外面乌云密布,显得阴沉沉的,让人误以为此时的太阳还藏匿在地平线之下,但在看过闹钟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已经是六点多了。
这不该是我日常的作息时间,我翻了个身,将晨光拒绝在背后,试着再多睡一会儿,但不久之后便发现今天的自己有些不一样。
即便昨晚的睡眠质量奇差,我现在也依然没什么困意,不仅如此,似乎还有某种斥力在阻止我合上双眼。
上一次有这种感受还是在高考的时候,时隔两个月后再次经历时自然显得熟悉而陌生,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这种状态下我大概是睡不着了。
我翻过身,伸手够到床头的手机,眯着双眼解锁了屏幕,首先跳出来的是和雨晨的聊天对话框,原来昨晚我连聊天软件都没退就睡了啊。
屏幕中央还是昨晚那寥寥几句话,现在看来,它们似乎显得有些仓促,不过眼下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告别方式了……吧?
一阵振动从手中传来,将我从思考中拉回现实。这样的振动我再熟悉不过了,它是雨晨发来消息的特别提醒,前前后后总共一句话:
“我要出发去车站了,祝我一路顺风吧~”
我瞬间就清醒了,仿佛一夜的心神不宁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我条件反射似的抓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飞舞,“一路顺风”这几个字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输入了对话框中。
这大概就是雨晨离开这座城市之前,我与她最后的告别了吧?
只要我按下“发送”键,将这四个字发出去,就一定能静下心来,不再有心头被一团雾笼罩的感觉了吧?
至少我一开始都是这么想的,直到我发现自己的拇指悬停在“发送”两个字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我想起昨晚雨晨说过的话,她说我不用去车站送别,但我真的就要按她说的做吗?
在往后一段时间内,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雨晨的机会了,难道我只会甘于躺在床上,用手机给她发去一句干巴巴的“一路顺风”吗?
在这一刻,我的拇指移动位置,来到删除键的上方,毫不犹豫地按了四下,将那句话扔进了垃圾桶。
我要去见雨晨,现在就要。
我要在她登上火车去往远方之前再见她一面,哪怕只是和她说当面句再见,或者对着她离开的背影挥挥手都行,只有这样才算是一个完整的告别。
我家距离车站比雨晨家更近,如果现在抓紧时间打车往车站赶的话,大概是来得及的。
可行性的确定让我更加坚定了这个略显冲动的想法。
我几乎是跳着下了床,用假期从未有过的速度穿过衣洗漱完之后,我一步也不回头地离开家,一路小跑着走出小区,来到马路旁。
六点点的马路上已经有不少来来往往的车辆了。天助我也,我刚在路边停下,就看到一辆亮着绿灯的出租车向我驶来。
“去火车站。”刚一上车,我就对司机说道,随后又立刻补充了一句,“麻烦尽量快一点!”
司机大概是将我当成赶火车的迟到学生,二话没说便按下计价器,一脚油门向前冲去。
我将脑袋靠在车窗上,行人和车辆在窗外的视野中快速后退,天上的乌云也开始翻滚起来,大概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