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为难的神色,孟行朝既不可思议又无话可说。这个左小西真够小心眼的,只因为她收钱了?
“我知道自己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所以提醒你一句,村里最忌讳的就是闷声发大财。你可以没饭吃,但不能吃独食儿。”王采霞的表情不似方才,平添一丝阴冷。“所以你不愿意把配方告诉我,可以,但你总顶不住大家伙儿所有人的攻势。”
凛冬将至,一阵冷风撩起孟行朝未来得及簪好的头发,挠得她后颈痒痒的。
她眼神动了动。忽然想起刚来到这儿那天,这个王采霞就是躲在刘凤州后面教唆她跟自己起争执的,而她表面上不动声色,甚至孟行朝都快忘记此人的存在了,她却在背地里潜伏着,就等着什么时候咬上一口。
她很确信,如果她现在强硬地把她推走,那么她立刻就会反扑上来。
“婶子你也是的,左小西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拉了王采霞一把,自上而下直视着她的眼睛:“那孩子从小不在村里,他能和你是一条心的么?他肚子里有多少小九九你知道么?”她勾起唇角:“婶子一听了他的话就急冲冲来找我了,怎么没想着好好问一问左小西呢?毕竟现在可是他在赚钱,我这两天连门都没出过,你不信可以去旁边邱奶奶那儿打听,我只怕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王采霞眼中神光闪闪。“你这妮子怎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
她哼笑:“从前你可不是这样伶牙俐齿能说会道。”孟行朝不为所动:“人是会变的嘛,我看王婶也和之前有些不同。”王采霞:“哪里不同?”——“生了佛像,人看着有福气多了,只是佛家讲究多言苦,少言安,智者脱节,得托诸换。”
她闭门而去后,王采霞站在原地不动,盯着她家的门槛,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她怎么不知道那小丫头什么时候还修习过佛法呢。
孟行朝不懂佛法,也不信佛,她只是因为外婆而耳濡目染而已,从前外婆在家念经,她嫌那声音烦躁,就跑到外面掏鸡蛋,叫大母鸡追着咬。现在的它已经不再害怕母鸡了,只是曾经平淡又普通的日子也很难再回去了。
她在鸡窝里左摸摸右摸摸,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情,结果真的摸到鸡蛋了。
“没白给你们吃饲料。”孟行朝很兴奋,因为鸡蛋在这儿是奢侈品,她已经很久没尝过鸡味了,哪怕这是她曾经最不屑一顾的食物。
一个煎,一个炒,一个打了做道小甜品,再蒸一个,给肉肉加点营养,用途都合计好了。
拔掉攒了许久的蒜苗,和鸡蛋炒在一起,便是最让人满足的寻常味道,再来点米饭,轻轻淡淡又健康。
然而热腾腾的饭菜刚盛出来,家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孟姑娘在家吗?”
孟行朝打开门,围裙还在身上,看着门外的陌生男子心中不免有些警惕。“你是哪位?找孟婉娘有何事?”
那男子一身素衣,绣着暗金色鲤鱼纹样,头戴银冠,低调奢华,面容清秀矜贵,与他们这些老百姓有天壤之别。
那男子浅笑着行了个礼。“在下苏蕴,特来拜访孟姑娘,不知可否一见?”
孟行朝上下敲了敲,哦——这就是苏蕴,看上去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但是这种笑面虎最心机了。
“我就是孟婉娘,苏公子大老远跑到这山沟沟里来找我,是为了步摇脆吧?”
听闻她说她就是孟婉娘时,苏蕴明显愣了一刹,能做出那等人间美味的娘子,竟如此年幼,且看上去并没什么过人之处……
“娘子,你不打算请我们家公子进去谈话吗?”旁边的小厮话语间满满高高在上的意味。“舞墨,不得无理!”苏蕴装模作样地呵了一句。
孟行朝不仅没恼,反而笑了。“家里没收拾,院子里都是狗屎鸡粪,怕污了公子的眼,还是在这儿说吧。”
苏蕴听闻脸上一阵红白相间,这女子果然粗俗,他这辈子都不会把这种话随意说出口的。不过想到今天是来做什么的,他还是强迫自己保持波澜不惊。
“左小西已替我向姑娘传过话,想必姑娘也清楚我的来意,既然姑娘嫌二十两太少,那我就拿出我的诚意,让孟姑娘来开个价,你说多少合适?”
孟行朝抹着下巴:“唉,苏公子,我都说了,不卖,那小子没跟你说清楚吗?”
她铜墙铁壁,苏蕴更是执着:“孟姑娘放心,你只管开价。”
眼看这人不休不挠,孟行朝便随意说道:“一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