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京好像很热。
当然热!
手臂里夹着衣服解扣子,胳膊都要酸死了。
他松了口气,“你不早说!”
沈文疆视网膜中倏然撞入一片突兀的、洁净的白。
他指腹一紧。
衬衫还挂在谢钰京的肩膀,狭长的锁骨往上延伸。
衬衫质量显然极好,不是软塌塌的布料。大敞着的领口十分危险,只需要谢钰京的手再稍稍挪动一下,就会看到……
白皙皮肤上,若隐若现的……
“……”
沈文疆沉默。
他挂在鼻梁上的眼镜有些下滑,呼吸里都是一阵黏腻的潮湿感。
更衣室内没有通风口。太热,他出汗了。沈文疆推了下眼镜,礼貌地转过头,不去看。
就算是同性,也需要保持视线的分寸。
转头之后,他观察到秦峥的眼神。
高大男人缄默如影子,目光暗沉、厚重、坚固。
视线落在谢钰京身上半秒,节制地转开、垂下眼,忠诚又压抑的平静。
谢钰京对此一无所知,他忙不迭地把衣服一股脑塞在沈文疆的怀里。
沈文疆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
这种完全不讲礼貌的人,在他的世界极为少见。
他猝不及防,闷头被热了下。手里捧着的一大团衣服柔软,带着一股诡异的、潮湿的,干净香气。
秦峥看着他,低沉的声音响起:“我可以代劳。”
沈文疆转眼看向他,镜片后的铅灰色眼眸眯起观察,随后漫不经意地微笑,“不用。”他颔首,礼貌平静地婉拒,“既然是我提出的建议,也应该由我落实解决。”
……
为了方便把衣服扔给沈文疆,谢钰京一直没有关门。他对“隐私”好像没有什么概念。
关于“隐私”,沈文疆知道一个说法:
过去的贵族青年,鲜少有身体上的羞耻心。
传闻最简单的辨别贵族与平民的方式,就是脱下他们的衣服。
有的人会羞愤不已、浑浑噩噩,自觉蒙受巨大的羞辱。
这是平民,他们认为袒露自己是可耻的、是不可声张的、是没有安全感的。有时击溃一个贫民的自尊,只需让他脱下衣服。
有的人则觉得无所谓,甚至会张开手主动让人脱掉衣服。
贵族和平民的生活环境不一样,塑造了截然不同的世界观。当一个人洗一次澡甚至都有数人贴身服侍的时候,就已经不会把“仆人”当人看,而是当做一件无生命的工具。
这种理所当然的心态,就像人不会避讳在扫地机器人面前脱衣服一样。
但现在的社会环境,很难培养出一个完全没有羞耻心的人。
谢钰京其实不见得没有;但至少此刻,他看起来的确没有。
沈文疆不知道谢钰京是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下长大,才导致他的脾气这么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