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可听仔细了。”戒尺“啪”地打在青砖上,惊得宋清徵立刻回神,“这是毓秀堂的规矩,第一条便是‘观棋不语’……”
“哗啦——”
郭嬷嬷突然扯过她的右手,指甲掐进腕间穴位,“二姑娘怎会有这青玉镯……”
宋清徵疼的冷汗涔涔,却见郭嬷嬷眼中闪过抹痛惜。
两道饱含探究又不解的目光朝她腕间打来,宋清芜凝神思忖,宋清兰看的冒火。
她慌忙抽开手,声音努力平静:“回嬷嬷的话,这根玉镯是我外祖母所赠。”
郭嬷嬷随话仔细打量起她的脸,而后淡然的似无事发生,继续给她们三姊妹教导着下棋的礼仪。
又过了些时日,柳氏的牙疼病彻底痊愈,胡郎中写完保养药方,便挎药箱出了葳香院。
宋清兰还是没忍住,叽哩咕噜地把那日在柳家的遭遇和盘托出,惹得柳氏既惊又气,她只道:“原来还有这样的事!我就说裴氏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合着竟让你给那两个贱种做了陪衬!”
“母亲若心疼我,不如现在就着人到宫门口给姨母递牌子吧……”
柳氏闻言蹙了眉,她当然明白自己女儿在想什么,可眼下卢家的事还没落定,坊间也传的难听,她怎好觍着脸去向自己亲妹妹开口?
“女儿就是想不明白,大舅舅为何要如此做?难不成我还比不上大房的那个贱种?……”
“她也配跟你比?不过是个跟她娘一样的狐媚子罢了!”柳氏砸翻了茶,后觉自己失言,忙找补道:“兰儿切莫着急,为娘非将这淌水搅浑不可,我倒要看看你祖母吃不吃这颗黄连!”
话落须臾,宋二老爷踏进门来,他青着国字脸,横眉竖在头顶。
“混账!”一只茶杯飞向柳氏,当着自己女儿的面,宋二老爷对柳氏发了火。
“瞧兰儿如今被你教养什么样子?她整日争强斗狠不说,还尽学了你的做派,如今好的不踏实学,倒在这里捣鼓你去煽风点火!真毁了姊妹对她将来有什么好处?!”
“哐当——”
又一个杯子砸落在地,柳氏也受够了,当即回怼道:“我不会教养?!那你做父亲的又为自己的女儿操过什么心?哼,我倒忘了,你还惦记着那个死了的贱人,所以就眼睁睁看着她女儿来欺负我女儿!你自己丢份愿意当龟,可别指望我们母女也要跟你一起缩着脖子!”
“啪!”时隔不到两月,柳氏又挨了巴掌。
宋清兰结了舌,眼泪流的涕泗,从前再怎么样父亲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去责打母亲,这都怪大房那个贱种……
这夫妻俩的关系龃龉成此般,说起来,却还真跟大房有些牵扯。
十多年前,宋二老爷也曾也是京都城中的翘楚,他品貌端方,才学优容,为人处事谦逊宽厚,加上本就显赫的家世,引得媒婆们差点儿踏破了宋家的门槛儿。
然而,他心中却有畸恋,那人不是别人,就是宋清徵的母亲郑氏。
当年,宋老太爷赴余杭任同知,携妻带子路艰而来。初乍水乡,一家人突生恶疾倒在船上,宋清徵的外祖父舍药倾力搭救,这才让宋家人都捡回了命。
对郑家说,这本不足挂齿,没想到宋老太爷的母亲竟看上了自家幺女,非要答恩许下长孙的婚约,郑老太爷观宋家大郎不错,便就阶应了亲事。
可任谁都想不到,与曾老夫人眼光一样的,还有当时慕少艾的宋家二爷,他只敢在私下里偷窥自己的亲嫂,除此之外也从未有过出格的擅举。
后来直到府里新进了一个相貌酷似长嫂的丫鬟,他便再也忍不住,偷偷与这丫鬟有了首尾,如此才有了宋清芜这位庶女。
宋老夫人气的要死,连吉日都未看就赶忙定下自己二儿的婚事,于是柳氏就进府做了宋家二房的主母。
最开始,两位妯娌相处也算相安,可不知怎的,柳氏自接过中馈后,突然就对郑氏翻了脸。
不是别的原因,实在是宋二老爷没管住自己的眼。
觊觎亲嫂这种没脸的事,万没想到竟被柳氏当众揭穿。于是两房虽同住府中,却自此断了往来。
如今旧事重提,宋二老爷直接命人锁了葳香院,这下就连苍蝇都飞不出去。
很快,柳氏的“牙疼”病又严重起来,而宋清兰也为了“照顾”母亲留在葳香院,平日里“忙”于公事的二老爷,终于也有时间打理起二房的庶务。
宋清徵听到舒月报来的消息,也没琢磨出个味儿,只当柳氏是为了拖延宋二老爷去卢家商讨换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