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迦叶,我好累。”他喃喃说道,“从没这么累过。”
吐出的字句化作一道白烟,渐渐溶在空气里。
秦悦!!
这声音是——
他一个激灵,抬起头。
不远处,一辆有几分眼熟的黑色轿车低速滑行过来。冲他短促地按了声喇叭过后,降下车窗,露出关鹏疲惫的面孔。
秦悦愣了愣,自己也不确定心头一闪而过的失落是为什么。
二人相顾无言,直到关鹏从驾驶座走下来,为他打开车门。
“谢谢。”秦悦弯腰走进去,坐定。
穿过一个红绿灯,关鹏清清嗓子说道:“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老爷子怕你担心,所以想把你接过去。”
“嗯。”
“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您要是觉得累了,就先眯一会儿。”
“好。”秦悦配合地闭上双眼,一个字也没多问。
他靠紧椅背,浑身又酸又沉,假想自己是块吸饱水的海绵。
脑子里乱糟糟的,但真正想梳理时,又变回一片空白。
一路上他依稀作了很多场梦,但没有一场能记得。再次醒来时,眉心处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
他伸出手指揉了几下,但症状并未因此减轻,反而愈演愈烈。
这时,车辆的行驶速度骤然降下来。关家老宅门口,黑压压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涌上前,闪光灯此起彼伏。
“这种时候外出,是要接什么重要的人吗?”
“请问有关先生的最新消息吗?”
“有消息称,飞机因为机械故障,已经坠毁在西面的永安镇附近坠毁。请问这是否属实?!”
“现在关家是否已经开始遴选新接班人了呢?”
数不清的话筒磕碰到玻璃与车身上面。因为前后排之间升起隔板,玻璃也做过特殊处理,外面的人看不见秦悦。
反之,他能清楚看见这一张张脸上急迫饥渴的表情。
像闻着血腥味而来的兽,只是由于善于伪装,披着人皮、用两条腿行走,混迹在人群里。
死吧。死吧!死了最好!那可是大新闻!
一双双亢奋的眼睛里透露出相同的讯息。浓烈的恶意在空气里弥散,像某种可怕的传染病,令场面有些失控。
一股酸水自腹腔上涌,哽在脖子那里,使他恶心得想吐。
强忍了一阵,秦悦的视线变得模糊,有水意晕染开。他草草擦去,但更多的又冒出来。
心底最深处,戾气像受到足够阳光水分滋养的嫩芽破土而出、舒展,拔高。
真想……让这些人永远的闭嘴!
他被这种想法蛊惑着,眼角剧烈地抽动。
与此同时,车辆终于温吞且艰难的破开人潮,驶入老宅的大门内。
关鹏把车停稳后,打开车门。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扇雕花门说道:“老爷子就在里面,您请。”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我想,他更想单独和您见面。我先把车停回车库。”
“好。”
暂别关鹏,秦悦拾阶而上,走到门前。他慢慢伸手推开门,刚打算迈开一条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