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辞渊不记得自己沉睡了多久。
神魂的疼痛一直拉扯着他,这种痛没人能想象,谢辞渊却懒得睁一下眼睛,他每隔十年就会经历一次,而那些血肉若要燃烧殆尽,需要至少三天三夜的时间,他早已习惯了,只要挨过去就行。
有时候谢珩会待在他身边,但也待不了太久。
他在燃烧时温度太高,就连附近的山石草木都能融化,走兽飞禽也不能逗留,谢珩自己会躲起来,安静地待着,等到他醒来后重生。
对谢辞渊来说,忍受肉身燃烧的痛苦不可怕,不过是皮肉上的折磨,就算把他的血肉全烧尽了,也杀不死他。
他最不喜欢的,是重塑肉身的那个过程。
已经记不清经历过几次了,当他只剩一个神魂,就会陷入昏迷与清醒的混沌,失去所有感官,感受不到任何存在,就连疼痛也无法感知。
每一次新生,谢辞渊总感觉丢掉了以前的一部分,会忘记一些事情。
可谢辞渊从前并不在意,他总是生活在赤血谷底,身边没有别人,就连谢珩也很少出现,就算忘记什么也没事。
可现在,谢辞渊很不放心。
他其实很累,不想动弹,连眼皮都不想睁开,有种力量拖拽着他,要将他拖到只有无尽黑暗的地下。
但有一个人,他这次想记住。
谢辞渊每一次费力地睁开眼,都看见桑桃在他身边。
龙的视野很广,哪怕她坐在他头上,他也能看到。
之后,桑桃自己来到他眼前。
她还是很奇怪,被他带到这里,看他烧成这样,已经不能动弹了,竟然还不趁机逃跑,有时候谢辞渊怀疑,她是不是有点傻。
桑桃脸上也染了血,应该是他的,她皮肤很白,血沾在脸上很像她今天穿的那件石榴红的云锦裙袍。
谢辞渊不喜欢这么艳的颜色,他只有一件黑袍,可桑桃今天早上选衣服赴宴,特意选了这件艳的,说是适合搞事情,看着就杀气腾腾。
他觉得好笑,她哪里会杀气腾腾,她就像只懒洋洋的猫,见到杀人场面都会反胃。
现在,谢辞渊却想,幸好桑桃选了这件。
到最后,他浑身烧得只剩一副骨架了,视野里只剩最后一点微光,看不清人脸,却还能看清她那抹石榴红。
谢辞渊忽然有点后悔。
不该一意孤行,把她带来这里。
他这次不知道会沉睡多久,她太笨了,连御剑都不敢,他应该趁最后把清仑宗全部灭了,或者让洛溟仙府的人把她带走。如果现在有仇家找来,她一个人能抵抗吗?
还是带着她一起吧。
就算她不愿意,也要让她陪着他一起沉睡,还有他们的崽子。
桑桃喊大魔头喊不行,开始自暴自弃地喊小龙崽,当然不会有回应。
这简直比临时抱佛脚还离谱。
有没有崽子,她自己难道不清楚吗?
桑桃恶狠狠地晃了晃脑袋,要把进的水都晃出来,怕不是被谢辞渊影响,跟他一样失了智。
没有小崽子回应她,只有她神府里凭空出现的一朵黑莲,晃动着小花苞,自娱自乐地摇头晃脑。
桑桃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儿,奇奇怪怪的,有些蠢萌。
她想过,可能是灵玉完整以后,原主自己的什么金手指。
她不会用,现在也顾不上这些。
谢辞渊已经快不行了,他烧得太厉害,血肉被烧尽,露出森
森白骨,桑桃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她不觉得害怕反胃,只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有狂风卷过,寸草不生。
小奶龙不计前嫌,虽然桑桃刚才向谢辞渊告状,他还是乖乖来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