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大权在握也谨言慎行,对比抖起来的静妃,高下立判。莺莺在心里赞叹。
又想起这位外祖母能以奴婢身份一路不自弃不气馁闯出一片天来,想必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官家起身道:“外头的事朕都听闻了,只不过这萧夫人……”
他面上流露出沉吟之色:“萧大人都求到官家头上了,还请母后饶了一命……”
原来是萧大人来求官家放人么?一定是自己没按往常的时间回去,丫鬟们急着去寻了萧照,他又着急寻了官家。
莺莺心头一热。
就连太后也有些意外:“这萧照倒有些胆色。”
不过她转念又冲官家笑起来:“说起来官家应当知道我有个流露民间的女儿,没想到今日机缘巧合被我遇到自己的外孙女。”
莺莺有些动容,换做寻常人是太后只怕都要隐瞒不光彩的过去,谁想太后毫不在意,可见心里还是惦念骨血亲情的。
官家先是惊愕,而后听太后说起端倪渐渐明白过来:“前些天听常乐皇姐说认了萧夫人做投缘的干女儿,想必也是这个缘故?”
太后嗔笑一声:“常乐那孩子,当年与蝶娘玩得好,倒也瞒着哀家!”
官家便替皇姐打圆场:“想必是当初您在洛阳,捎话怕惹您心里不痛快,索性就想着等您回汴京再说呢。却没想到今日有缘您先与外孙女相见了!”
随后便从腰间解下个白玉佩:“这是大相国寺主持开过光的,正好贺母后寻访到外孙女,也是做舅舅的一份心意。”
按辈分是舅舅没错,可两人一点血缘关系都无,官家更是真龙天子,莺莺不敢接那份玉佩。
还是太后笑,用眼神示意她收下:“赶紧谢过你皇帝舅舅。”
莺莺便接过玉佩,又冲官家盈盈下拜。
官家看上去颇为高兴,苍白脸色上浮现出了难得的红晕:“难得母后有这样喜事,朕便替母后摆宴席,也叫皇亲贵胄们都知道母后寻到了血亲。一起乐呵乐呵。”
太后先是打算拒绝,想了想又没有拦着官家:“那我老婆子就不客气了!”
莺莺好久才从殿门外出来,绿儿早在院子里等得心急,急不可耐冲上去,却见自己家娘子被几个宫娥簇拥着出来,打头的太监还一脸恭敬,传了软轿将自己家娘子一路送到了宫门。
绿儿一肚子的疑问,看着轿子落下娘子出来,正要上前问,就听得宫门处萧照急切的声音:“莺莺。”
莺莺抬眼去看,却见萧照一脸急切,两眼泛着血丝,丝毫没有往日里沉着镇定的模样。
莺莺忙安抚他:“我没事。”
小黄门便上前给萧照见礼:“太后娘娘和官家亲自叫人扶着萧夫人上的软轿,萧大人大可放心。”
萧照眼风一动,似乎现在才看清楚那顶软轿。
莺莺又好笑又感动,快步走过去扶住了萧照胳膊:“九郎,我们上车上说话。”
马车粼粼,萧照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我知道太后是再嫁之身,却不知她居然还有孩子流落在外头。”
莺莺也感慨:“谁能想到呢?”
她第二天便与萧照两人去母亲牌位暂居的寺庙,上了香,又跟母亲低声絮语了半天。
不过心里始终困惑:“娘最善良不过,与长帝姬不往来还能说是好友赌气,与亲娘都不通音讯又是为何?罔顾人伦岂不是要遭人唾弃?”
她左右想不通,便又去寻长帝姬解惑。
长帝姬听完前因后果后长叹一声:“原想将你藏过去,没想到还是被太后娘娘觉察。”
又道:“蝶娘与生父感情甚笃,当初她生父缺味稀罕的药引,唯有皇家才有,蝶娘却求太后,太后娘娘不愿,她爹便去世了,想必两人就此留下心结。后面又有几件事,两人便分道扬镳渐行渐远。”
白家当家人对女儿慈爱百依百顺,可在太后眼里却是卖妻求荣使得她们母女分离的薄情郎,别说提供药引了,就是千刀万剐都使得,母女两人自然无法达成一致。
莺莺还是心里困惑,娘亲为人大方宽容,绝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性子,即使当时无奈,事后也会体谅太后的不易,又怎么会老死不相往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