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神色一动,便将话题转到开金明池盛典上去。
一屋里说得热闹才散了,莺莺才从宫门出来,就见门口停着一辆常乐长帝姬家家徽的马车,车帘微动露出长帝姬贴身女婢的脸,一脸焦急:“长帝姬有事找您。”
莺莺便上了马车。
长帝姬正在城里的宅子里等着她,庭院里春花正好,可她连看花的心思都无,只焦急等待着莺莺,看见莺莺从院门里进来便早就往前一步问她:“太后找你了?”
居然连寒暄都来不及。莺莺纳闷,忙应:“正是。”
长帝姬便叹口气:“逻尨枞那个滥污贼禽兽!我朝虽然不避讳二嫁,可哪有夺人妻子的道理?”一急说话都带了些市井骂语。
莺莺便抿嘴笑:“无妨,横竖他也不能硬抢。”早先她出了事之后萧照便给她配了些部曲随身跟从,一般的宵小之徒不是对手。
“都火烧眉毛了你还笑。”长帝姬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急得在原地走来走去,一边喃喃自语,“要么我派人将你送到萧照跟前,哎呀不行如今正乱着呢,要么你就跟着我住,这些日子也别出门了,我还不信谁能从我手里抢走你!”
莺莺失笑,感动于长帝姬待自己热忱一片:“如今汴京治安大好,不过还是多谢您相助。”
“哎哎呀小孩子家家懂甚?我又不是怕南诏人。”长帝姬越想越急,一时不察居然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要防着的是太后!”
太后?
莺莺瞪大眼。
长帝姬立时反应过来自己失言,咬唇不语。
莺莺却不打算含含糊糊过去,她问长帝姬:“太后娘娘与我认亲后待我一贯不错,不知为何您说了这话?”
长帝姬思索片刻,便叹口气道:“说了也无妨,我防着太后实在是因为她当年对你娘使了这么一招!”
莺莺愣神。
长帝姬想想便将当年的旧事说出来:“当初你娘先与我成了好友,又无意中与太后认了亲,我一开始还为她高兴,这下可与亲娘团聚了!”
“谁知过些时日就觉不对劲,太后娘娘居然叫你娘与贺家定亲,喏,就是贺皇后那个贺家,他家从前朝繁衍到现在是世家大族,官职也不小,可你娘哪里是好摆布的?当然二话不说拒绝了。”
一开始她们俩还当是做娘的一派好心,想给女儿寻个有权有势的好人家,可第二次两人便惊呆了,太后居然叫蝶娘嫁给北戎王。
北戎人并未开化,妻子是牛羊土地这样可以继承的财产,丈夫死了儿子兄弟都可以接手妻子,甚至荒蛮些的地方家里来客都有妻子夜里招待的习俗。
长帝姬当时就惊了,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告诉蝶娘,蝶娘便执意不从。
太后此时却毫无慈母心肠,只告诉蝶娘:“北戎王已经四十而无子,你嫁过去想法子怀上孩子朝廷会扶持着你的孩子登基,届时你便可手握大权。”
蝶娘不是醉心权势的人,自然反对。
第三次太后给蝶娘寻的夫婿是镇北侯,按道理这是一门好亲事了:镇北侯生得英俊,风度翩翩,又年纪轻轻。
这回倒连长帝姬都感慨:“这回可算是对了一回。”
可不知为何蝶娘死活不愿意嫁给镇北侯,太后面子上挂不住:“接连给你寻了三任夫婿都不愿意,难道还要什么仙人不成??”
居然违背了蝶娘的意愿叫人将蝶娘关起来就要逼着蝶娘拜天地:“历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你多话的地步。”
她也成功了,蝶娘被她关在宫里,最后还是长帝姬派了心腹宫娥才将蝶娘救出来,只不过当时蝶娘已经瘦弱不堪,几乎一阵风就能吹走,长帝姬心疼坏了,蝶娘才说自己刻意绝食,想逼着太后回心转意。
莺莺恍然大悟,怪不得长帝姬听说自己从太后那里出来之后神色颇为紧张,原来是怕自己像娘一样被抓走,强迫自己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
她摇摇头:“当时娘是未嫁之身,太后才有这些担忧。”子女与父母意愿不同倒也常见。
长帝姬神经兮兮摇摇头:“谁说的,你娘可是亲口告诉我,她被关在宫里期间太后娘娘劝她每次都以权势入手,只将嫁给这人有何等权势,丝毫不提真心,叫你娘伤了心,再不想见她。”
莺莺哑然,她这些天与太后相处,的确发觉她不管看待分析何事着眼点都离不开权势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