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五年,正月元宵节过后,百官开始上朝,谁曾想,这次上朝,今上对百官职位调动颇大,尤其是军中的职位。
最为特殊的,便是宁安侯顾之恒,从进玉京始,顾之恒便是今上最为信任的人,不仅封侯拜相,更是三品指挥使,手中是实实在在握有军权的。
宁安侯夫人还是皇后娘娘的闺中密友兼好搭档,顾家俨然是玉京最炙手可热的权贵。
今日上朝,宁安侯却忽然正式辞去了三品指挥使的职务,皇帝还同意了,显见这件事是私底下商量好了,顾之恒更是连宁安侯这个侯爵之位都不太想要了。
周瑾立刻拒绝了,他稍微多想想,便明白顾之恒的用意。
“行了,不必说了,这宁安侯是你上阵杀敌拿命换来的,不得推辞。”
顾之恒还要再说,却见周瑾瞪他,只能偃旗息鼓,闭上了嘴。
下朝后,顾之恒被留了下来。
周瑾心里还是有些不快,觉得顾之恒这是不信任自己,“虽说你如今位高权重,但在你心中,朕就是这么一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顾之恒一惊,连忙拱手,“皇上,臣绝无此意,实在是臣如今不想着做什么大官了,只想陪着娘子……”
周瑾恨铁不成钢,满脸嫌弃,“你整日就知道阿愿长阿愿短,围着阿愿就是你最重要的事了,连带兵都不乐意,你说说你……”
顾之恒偷觑了他一眼,心里想道,你不也一样,现在整天离了皇后娘娘就着急,为什么要骂我?
好在他忍住了。
周瑾说了一会儿也累了,喘了口气便坐下,自从那次伤了后,他的精力大不如前。
他听到裴宁过来了,便连忙摆手。
“行了,回去吧,不管孩子们如何,你这侯爵之位还是要留着的,万一将来边疆告急,你还得替我出征呢,何况,你不想要,难道明睿也不想要?做人不要太自私,总要为子孙考虑……”
顾之恒笑着摇头,眼里满是自豪:“明睿书读的好,连太傅都夸他天赋好,他大概也不需要继承什么爵位……”
周瑾一听他又要显摆儿女,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行了行了,废话这么多,快回去陪你的阿愿吧。”
好像谁没有贴心女儿似的,他的小鱼也很贴心好不好?
裴宁进来的时候,面上带着责备:“您的身体您自己应该清楚,这个时候饮药最好,太医叮嘱过的,怎么老是忘记?”
周瑾朝妻子柔柔地笑:“就是跟顾之恒多说了几句,没做什么,我马上喝。”
裴宁摇摇头,笑着道:“顾之恒辞去了指挥使,现在您是打算为珏儿和明静赐婚了?”
“还不到时候呢。”周瑾撇嘴,顺从地接过药一饮而尽,苦得龇牙咧嘴,幸好裴宁准备了蜜饯。
“你儿子说,他要明静亲口答应嫁给他,再让我赐婚,说是这样才算圆满,也不知道这小子哪里来的那么多规矩,比我们还……”
裴宁却明白周珏的心思,说到底还是自己和周瑾从前的关系不睦,肯定影响到了孩子,珏儿大概是不想留一丝一毫的遗憾,所以才在心里百般迟疑,直至确定对方全部的心意。
她只是笑笑,并未解释,孩子们自有其缘法,旁人插手或许不太好。
周珏今日在朝堂上一直都心不在焉,压根不敢看顾之恒,昨夜他陪明静逛完花灯,从明静口中得知,顾叔叔准备辞去指挥使这一职位。
他监国时日不短,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与明静之间的阻碍几乎没有了,但是他又很愧疚,他和明静的事儿,终究还是影响了他人。
更何况,那是顾叔叔,他小时候最喜欢的顾叔叔。
下朝
后,顾之恒看周珏垂着头,小郎君这副模样看着十分逗趣,他也没有多说,便转身走了。
周珏过了午后,犹犹豫豫还是去了宁安侯府。
顾明静正等着他呢,一双杏眼亮晶晶的,笑着喊他:“腿哥哥。”
隋愿连忙纠正,“要叫太子,没大没小的,你们现在都长大了,可不是小时候了。”
周珏连忙打圆场,“隋婶婶,无碍的,小时候叫惯了,听着也亲切。”
隋愿摇摇头,虽说她和顾之恒商量好了,可也不想顾明静稀里糊涂地被周珏这小狐狸牵着鼻子走,便跟在了一边,明静现在是愿意,可若周珏真的不好,她不介意做棒打鸳鸯的大棒。
长辈还在,让周珏和明静都有些尴尬,昨夜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简简单单逛花灯,但两人都是聪明人,也只是心照不宣罢了。
周珏掏出来时路上买下的蜜饯,“明静,我尝过这家的蜜饯,你肯定爱吃。”
隋愿一抬手笑盈盈地接下,“我也挺爱吃的,既然东西送到了,太子事务也繁忙,不如早些回去。”
周珏找不到理由留下,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看顾明静,终究还是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