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大多乖乖地在船上读书学习,也有一小半都上去陆地了。弘晖也出去了。要微服私访。”说到这里,胤俄眉心紧皱:“我总担心他们出去遇到事情。可四哥你总说要他们自己动一动。”
“不自己动一动,怎么知道自己的能耐到底有多大?优点缺点?”四爷这样说,可他也是担心的。人朝礁石上一趟,胳膊枕在脑袋下方,只觉得头顶蔚蓝蔚蓝的蓝天、洁白洁白的白云空旷高远,如此玄妙,一只鸟,一朵白云,被不知从哪里折射出来的光啊,渲染了,它们变得五颜六色。可是,四爷最近很少停下来去观望天空。
“我昨天晚上,还帮弘晖写了一封情书,送给他喜欢的浙江小姑娘。”
“!!!”
胤俄傻了眼。
张大了嘴巴看向四哥,小眼睛瞪大溜圆儿。
“四……四哥……四哥……”胤俄舌头打结,瞧着四哥扔给他一个地雷,自己悠闲地欣赏蓝天白云,气急败坏地推着他的肩膀,着急道:“四哥,你怎么能要弘晖去撩小姑娘?四哥,你还帮弘晖写情书!”
四爷被他摇动的不舒坦,忙运内功缓一缓身体在凹凸不平的礁石动来动去的碰撞,犹自开心地笑:“这有什么?少年嘛!慕少艾。”
“不是!不是!”胤俄急得额头冒汗,语无伦次:“四哥……四哥……弘晖不一样。弘晖不能乱来。”
“不是乱来。他只是喜欢。喜欢就去表达嘛。他不是要求娶。”四爷心大的很。
“不是求娶,表达什么喜欢?”胤俄更懵了,恨不得摇着四哥站起来,“四哥!我们快回去,找弘晖。”
“哎~~”四爷摆摆手,看见一只白色的小海鸟儿飞过来,一把抓住抱着逗弄:“你看这里的鸟儿,都不知道怕人,将人当成草木礁石海水一样亲近,多好?我告诉弘晖,我信他的勇气和智慧、担当。他现在是男子汉了。男子汉要有担当,身边都要有一个圈,站在这个圈里的人,才值得用生命来守护,至于谁内谁外,就要看自己的选择和本事了。男子汉可以喜欢上一个女孩儿、很多很多女孩儿,但首先照顾好自己的衣食住行和心情智慧,只能爱上大清,爱上家族,爱上家人,爱上他要做的事情。”
“这鸟儿忒是没有眼色。不就是温柔乡英雄冢?四哥你快起来!”胤俄急不可耐。“他现在只是小男子汉,他哪里知道怎么选择?又能有什么担当的本事?大家闺秀,万一闹出来不雅的名声,两个孩子可怎么办?四哥!四哥!”
四爷被摇的无奈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手上抚摸鸟儿的羽毛,瞧着胤俄急切呼唤远处侍卫们的声音,还有心思安慰道:“少年人的喜欢就是大声地说出来。四哥以前听过几句话,非常好。情书里也写了。‘我喜欢你不是为了搂搂抱抱而是情不自禁地在乎你,关心你,惦记你想懂你不是因为我执着,而是因为你值得!我告诉你我喜欢你,并不是一定要和你在一起,只是希望今后的你在遭遇人生低谷的时候不要灰心,至少曾经有人被你的魅力所吸引,曾经是,以后也会是。’”
胤俄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四哥,上上下下打量他四哥,确定这是他四哥!越发震惊了。
“四哥!你居然还会说这样的情话?”天了噜,他四哥居然还有这样的纯真爱情情怀!
“怎么不会?”四爷无辜纳闷地看着他,海洋一般深邃沉静的眼睛,满是疑惑。
胤俄:“……”
胤俄憋了好一会儿,张张嘴巴,还是憋不出来一个字。就四哥这个木头,不知道打哪里听来的两句哄着女孩子的话,就和弘晖显摆!还别说,这话说得那真是深情无限打动人心。
小海鸟在这个陌生生灵的怀里开心地“叽叽喳喳“,好似在附和他四哥,在嘲笑他对四哥不够了解。胤俄更郁闷了。
侍卫们摇着小船过来,兄弟两个跳上船,四爷放飞了怀里的小海鸟,胤俄冲这只在头上打着圈儿不舍得离开的臭鸟愉快地挥挥手:“我们要走了,你别跟着。”一转身,眼巴巴地看着四哥:“四哥,你真的帮弘晖写情书?”
“真的。弘晖长大了,快要和我们一样高了,就当他是小兄弟一样。一起喝酒一起练功一起做饭画画玩乐欣赏漂亮姑娘,像两个男子汉好友一样,相对独立,并肩生活,平等对话。”
咳咳咳。
胤俄实在受不住了,这都是什么?自古以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四哥却说“当弘晖是小兄弟!”
真真是懒得觉得弘晖可算长大了不用操心了!胤俄立即转移话题:“四哥,我担心弘晖他们的安全,我们快去看看。”
“……”四爷站在船上,仰头望着碧蓝的天空,天空中的白云飘飘荡荡,眼里颇有为人父亲面对放飞孩子的忧郁:“……可是十弟,我们有孩子,只因为我们需要、想要孩子。有了孩子,好生养着教导着,只要孩子们要,只要我有,我定尽我所能,倾尽我所有给他们,这是为人父的责任和担当。但是我们呀,先孩子们一步长大,暂时替他们遮下风雨,如今他们长大了,我们就要尽可能地给予他们行动的自由。”
胤俄听得愣住,傻傻地看着他四哥,确认他四哥是真的担心孩子们,却一直强撑着给孩子们自由,稍稍体会这份煎熬和担忧,这要他不忍心再看四哥的俊脸,微微合上眼睛。
“他们还小着,四哥……”胤俄不忍说下去。
“小,才正好学着成长。趁着我们尚且年轻,能保护他们,尽可能地多锻炼。”
“……”
胤俄跟着四哥抬头眺望天空,听着海风吹着蔚蓝海水泛起阵阵浪花,一颗作为父亲的心,酸酸涩涩。
“四哥,我们还年轻呀?好吧,弟弟还能称得上年轻,你都过了三十了!好吧好吧,你比弟弟年轻~~我本来不想要他们做什么,将来安心做一个富贵宗室。”说到最后,胤俄难免低落。他给予孩子们的人生,只是他能想到的最好。
“他们有自己的意愿,不关乎原则事情,我们不能强行要求。”四爷笑着挥手和盘旋头上的鸟儿道别,声音理智到冷漠。“我们要孩子们的童年被爱的阳光照耀着,尽心教导、鼓励、支持、陪伴。足以。人生是他们的,过去、现在、未来,都是和我们一样,独一无二的……”
仰望蓝天哑然失笑,似乎是笑话自己:“我知道你的担心,我又何尝不担心?我有时候会想,小的时候,汗阿玛是不是也这样担心我们?”
胤俄陷入沉默。
汗阿玛会担心我们吗?除了二哥之外的我们?
小的时候,他傻乎乎的。他的汗阿玛、他的母亲,太皇太后、舅舅们……所有人都要他傻乎乎的。他便是越来越傻。他跟着四哥,和八哥九哥亲近着,听话不沾染政事,听话迎娶蒙古福晋,四哥给求来差事,他用心办差万分珍惜,谨慎地注意着分寸。
他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一辈子的人生,都是长辈们给安排的好好的。
“四哥,你要我做戏曲艺术的差事,是因为,这不关乎原则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