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
八福晋一把捂着胸口,幸亏身边的嬷嬷扶着她一把,才是站稳。
弘暖和弘暻也跟去了!
她自己眼泪花花的没有注意,身边两个孩子因为大人的伤心放声大哭,她也没有理会,几步冲进正院屋里,就见到四嫂猛地站起来,一手擦着脸上的泪水,大声吼道:“都哭什么?当年爷们十岁出头跟去打仗,我们不也受过来了!”
“那能一样吗?四弟妹。”福晋嚎啕一声。“你哥和老四当年打仗,是跟着大军走,他们……他们……他们自己去,……啊——”福晋一声呐喊,心血都要哭出来。
“他们既然敢跑,就是有了准备。”四福晋却是刚硬的,看一眼奔进来的八福晋,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望着院子里年侧福晋等一群侍妾格格儿女们,抿紧了唇。
“他们的伯伯叔叔们都追出去了。就算不能追上,也能安排好了。都不要担心。”
四福晋告诉妯娌们,也是告诉自己。
可是大福晋听了她的话蓦然放声大哭:“四弟妹,你不知道,他们追去,才是大事。我家爷……我家爷……他一直来信说孩子们长大了没有历练,本来就应该跟去打仗。可怜弘昱去年冬天才从南海回来,我刚看了两眼,……啊——”
大福晋第一次这么没有形状眼泪鼻涕地哭着。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那么艰难生下来他。当年四弟妹你说没有娘的女儿家更苦,我硬生生地熬过来一条命,可是如今……”
“大嫂……大嫂……”十福晋扶着大嫂,哭着安慰:“弘昱长大了,他一定没事的。”
“十弟妹,你不知道……”福晋不哭了,眼睛红肿妆容都花了人直愣愣的看向西方,好似看到她那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在风沙里的身影。“我家爷,早就希望弘晟跟着去打仗。”
“所以他们追去,都有什么用?说不定是送孩子们走的那。”十四福晋快言快语。“四嫂,我们家爷,他说不定自己也跟着去打仗了。”手“砰砰”地拍打青砖地面,“都是一群闲不住的,明明是很好打的仗,他们的眼珠子都发绿了。”
她这样一说,十福晋也是伤感,接过来嬷嬷手里的毛巾给大嫂擦擦眼泪:“我家爷来信也是那。哎。都是天生打仗的主儿,能怎么办?”
八福晋正在给四嫂擦脸,脸上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闻言气怒道:“都是好日子过久了屁股长毛了!”
那可不是?
可这话不能说。
四福晋拍拍她的肩膀,轻轻摇头。
不光是皇家子弟,宗室子弟,满汉蒙八旗子弟都是这样嗷嗷叫着要跟着打仗。
“男人,不管是父亲兄弟夫婿儿子,都一样,狼一样,要厮杀,要吃肉。我们作为当家主母,管理好家里,就是我们的责任。大嫂、嫂,弟妹们,都莫要哭了。快起来。”
四福晋深呼吸一口气,挨个扶起来嫂嫂弟妹们,年侧福晋领着妹妹们进来,亲自照顾洗漱净面重新上妆,有衣服脏了换衣服……一通忙乎,她们都是忍不住那泪水,一颗一颗地滴落面颊,在春天温煦的空气里久久散发来自心脏的温度。
别人家一家就跑了一个。四福晋亲生的弘晖和弘暖,养在跟前的弘暻,府里最年长的个阿哥,都跑了。再加上弘时,四福晋那是一颗心分成四瓣儿,宛若刀尖碾着肉一般刺刺地生疼生疼。
可她必须稳住。
自家爷去追之前,好似是夸奖欣慰一般是说了一句:“还以为他们能再等几天那。”这话什么意思?
“姐姐!姐姐!”年侧福晋着急地扶着她,红红的眼睛盯着她。手上用力掐的她胳膊丝丝地疼。这疼要四福晋微微清醒,四福晋这才发现自己一刹那晕了过去。
“我没事……”四福晋没有说话的力气。“嫂子弟妹们都照顾好了吗?”
“都照顾好了。”年侧福晋还是紧盯着她的眼睛:“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孩子们能追回来吗?”
怎么可能?
四福晋连苦笑的力气没有。
身为当家主母,送父兄夫婿儿子上战场,这就是她们的责任和命运。
“这是哪里?”
“在更衣间。姐姐。你怎么了?”年侧福晋哭了起来。“姐姐,爷一定追回来孩子们。刚我和陈格格也这样说那。”
不会的。
四福晋在心里告诉自己,一直不敢面对思考的事实。
打量四周盆架子皂粉等等摆设的环境,对镜扶正蝴蝶押发,拢拢旗袍,四福晋转脸看向年侧福晋。
“爷知道孩子们要偷跑,爷知道弘晖组织的。没有爷的默许和帮助,弘晖根本操办不来这样隐秘。爷甚至是高兴欣慰弘晖的勇气和行动的。……爷怎么会追着孩子们回来?”
“姐姐?”年侧福晋微微睁大眼睛,年轻的脸孔傻傻地看着四福晋。
虽然她们偶尔也会彼此吃醋闹气,更多是彼此协助互相体贴管着一大家人。她从来没有想过四福晋会说这样的话,用这样平静的神态语气,说着近乎冷漠的话语。
“是不是很惊讶?”四福晋怜惜地看她一眼,牵着她的手走出去更衣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