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穿上紫衣的四爷,和往日一样俊美无双,但是紫色衬托的他五官如雕刻般分明,眉目如画,作为一个王爷,俊逸,沉稳,洒脱,他着紫衣漫步而来,宛如画中仙。
皇太后用力眨眨眼,护短道:“我们朝朝服都是黑色、石青色、蓝色,不像其他朝代紫袍红袍,偏老四能穿出来。”
康熙取笑地点头:“紫色挑人!好看的衬托的越发好看,不好看的衬托的越发不好看。这不,衬托老四从二十八变成十八。”
四爷委屈地看着皇太后:“皇祖母……”那小样儿要皇太后看得没忍住瞪一眼康熙,安慰孙子道:“你汗阿玛是羡慕你,他打小儿就穿不来紫色。”
“原来如此。皇祖母,胤禛多穿穿,要汗阿玛多看看,也没有遗憾了。”
四爷显摆他的孝顺。皇太后噗嗤笑出来。气得康熙抬头给他脑门一巴掌。四爷自己坐到一边,用着喜欢的茶点,无赖地笑:“皇祖母您看,汗阿玛今天的气色好似五十岁的人。”
“那是,你都十八岁了,还不许朕年轻一点儿?”康熙给他一个大白眼。
四爷嬉笑笑。
剑眉星目,目光深邃,穿上紫衣,有少年气,也有城府与悠闲,也颇有点小小惫懒腹黑的骄傲感。
皇太后看着自家孩子总是长不大的样子,小小的发愁,抬抬眼睛凑近仔细看看,老四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没有眼角皱纹,可见这多么心大养出来的。一时更心疼了。
“乌云珠,去我的账上取来三十万两银票。你说说你,老十四使劲地花钱买人情名声,你就傻傻地自己掏银子,也不知道去找国库要。别怕,皇祖母给你垫上。”瞪一眼康熙。
叫乌云珠的大宫女清脆地答应一声,羞红了脸退下了。四爷欢喜道:“皇祖母最疼胤禛了。”康熙正喝茶差点呛出来,埋汰道:“皇额涅,您别光听他卖乖。他手里的银子多的很。光是当年太皇太后和胤礽给他的精油玻璃一成份子,多少银子?比我们富裕多了。”
“孩子有的是孩子的。”皇太后推着点心碟子给孙子:“先吃这碟子点心,刚出锅的。”
“谢谢皇祖母。”祖孙三代人闲聊说话儿,轻松得很,不知不觉时间飞快,一直到皇太后累了,康熙和四爷照顾皇太后晒太阳打盹儿,康熙先走了,四爷躺在躺椅上跟着迷糊一会儿。
等四爷沐浴春日阳光到了承乾宫,倒是皇贵妃看见他这一身,大大地夸了一番:“紫玉含烟。好看。”
“池面风翻弱絮,树头雨退嫣红,扑花蝴蝶杳无踪,又做一场春梦。”四爷望着含苞待放的牡丹花,快乐地吟诵着,满心享受他这辈子的一场春梦。
皇贵妃伸手点着他脑门,取笑道:“你汗阿玛没骂你?穿着这一身一点没有稳重的样子。”
“皇祖母说汗阿玛打小儿不适合穿紫色,儿子这一身好一个长身玉立飘逸俊朗的翩翩公子,正好填补了汗阿玛不好穿紫的遗憾。”
皇贵妃噗嗤笑了出来,看着茶桌上的两盆姚黄魏紫的牡丹花:“你汗阿玛的一脸麻点儿,哪里能穿紫色?穿任何颜色都靠帝王气势撑着的。”
顿了顿,嘱咐道:“老十四大手笔花钱的行为,我也听说了。看着憨憨的,其实最是讨你汗阿玛喜欢。你要小心。你给老十四送去银子了吗?”
四爷点头:“他问额涅要银子,儿子给了二十万两银票。刚皇祖母给儿子补贴了三十万两。”
皇贵妃听了开头放了心,听到后面无声地笑。却还是不放松:“老十四这是花钱买名声那,精明得很。偏他是个窝里横的,自己没钱只管问你们要。你还不好去找国库报销。你汗阿玛身体还好着,可是到底奔七十的人了。越到这个时候越不能大意。”
“皇额涅,”四爷呼唤一声,静静地注视着皇贵妃。今天皇贵妃的神气清爽了许多,头发盘起来只有一根金簪固定,只一身玫瑰色纱衫配着白绸中衣,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也难怪她高兴,康熙也年纪大了,她又多熬着康熙一年了。
四爷想说,他打算和康熙提出来,册封皇贵妃做皇后。到底是咽下了。
“皇额涅,弘晖的福晋人选,您知道吗?福晋着急那。一直追问儿子。说就算不知道人选,大致日期知道,这样家里也好准备起来。”
“跟你媳妇说,不用着急。大约就是明年开春。”
明年,康熙五十九年了。
四爷一时又想起来康熙的寿数沉默。安静中,落叶大宫女捧着一紫砂锅的养生汤进来,四爷闻着香气,笑道:“皇额涅换了羹汤?好香。”皇贵妃莞尔:“春天到了,要换春天用的羹汤。你也一起用着,先喝了这碗保养药膳,再喝一碗护肤药膳。”
“儿子够白了。皇额涅。”
落叶用银勺子舀出金黄绵厚的汤汁在两个青花小瓷碗中。那汤是用鱼翅加老鸽、龙骨、肉眼、牛肉、火腿丝搭配春笋、松蘑用文火煲足三个时辰,其间要不断捞去浮油什质,待汤汁成金黄色后隔渣方能用。鱼翅用此沸汤煨过,令其柔糯而不烂,加入鸡汤,炖沸后调以适量参汤方成。
皇贵妃闻着羹汤在室内弥漫开来的一股氤氲的暖人肺腑的香气,用汤勺轻轻搅着羹汤,白他一眼:“你明年要娶儿媳妇了,漂漂亮亮的才是好看。弘晖、弘时、弘暖、弘暻,你给他们寄去一些保养的好东西,可不能黑了,或者脸上两坨高原红。”
四爷看着皇贵妃道:“皇额涅,他们在前线那,哪里能吃这些?”
“怎么不能?是不是他们也吃大锅饭?胤禛,你对孩子们不能太狠心了。”
“就因为他们是儿子的孩子们,儿子才必须更狠心。”四爷微笑着语气坚毅,“皇额涅,您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四爷轻轻握住皇贵妃的手,她的手是冰凉的,潮湿,有涩涩的触感。四爷动容道:“皇额涅,您都放心,孩子们都很好。”
有长久的静默,母子相对时竟似在无人之境一般,半点声息也无。皇贵妃转过头看着牡丹花盆上的脉脉花瓣,那耀眼的紫红,在明媚的阳光朦胧里也有温馨的热烈。良久,皇贵妃转头看儿子,眼角含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欣慰,“有些话,我在你第一次出征时就对你说过。”
四爷颔首,心里漫出一丝感激:“等他们回来,儿子一定安排好了养身护肤的食材。出去的孩子们都有,都养的白白胖胖的。”他温和微笑,“皇额涅,不光是孩子们好好的,我们也都好好的。”他攥着她老去的手更用力些,切切道:“不管为了什么执着,都是大大的不值得。皇额涅,儿子真心希望,您为了自己活得开心。”
皇贵妃一味地沉默,已到了午休时分,天空春日暖阳散出朦胧温暖的金光,照在皇贵妃清瘦病弱的面庞上,照亮岁月划过时留下的淡淡痕迹。
四爷有些怔怔,或许,那些痕迹不仅是生命留下的痛苦的印迹,亦是一种生命用力活着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