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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第1页)

「作为女王统治三个王国比作为王后统治一个王国辛苦得多。」玛蒂尔达淡淡道,在过去几年,她曾经倾向于适当放权,但现在她更倾向于亲力亲为,毕竟从她正式登基开始,她几乎一直在征战和外出,满打满算在领地内也就待了不到三年,疑心也好,焦虑也好,她不想她的存在对她的国民来说可有可无,见布兰奇仍然看着她案前的公文,她下意识开始回忆今天处理的信件中是否有不宜让她知晓的部分,但这加重了她的疲倦和暴躁,「我想你不需要学会普罗旺斯语。」

「这是普罗旺斯语?」布兰奇一怔,她很快察觉玛蒂尔达突然这么问的原因,尽管她似乎有些后悔她先前的话,她别过头并闭上了眼睛,「不论是作为阿基坦公爵还是纳瓦拉女王,你现在都没有和卡斯蒂利亚敌对的必要了,相反,我们现在是十字军的战友,你来到伊比利亚不就是为了帮助我们取得胜利吗?」

「是的。」玛蒂尔达敷衍地点点头,她又开始下意识地思考这个「我们」是谁,正当这时,她们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没有等女王同意,来人便打开了门:「出了什么事?」玛蒂尔达皱起眉头,她在想她新换的侍从是否有些太不知礼节了,但很快,来人的话便打断了她本欲出口的申斥,「并非我有意失礼,是此事确实太过紧要。」他飞快道,随后,他竟然看向了布兰奇,「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卡斯蒂利亚的恩里克一世国王不幸被一块砖头砸中头部,现在已生命垂危,他想要在他死前见他姐姐一面。」,

接到消息时,她们距离恩里克一世所在的宫殿只有数十里,知晓情况紧急,玛蒂尔达立刻让她的养马官牵来两匹马,用缰绳一同牵着直奔恩里克一世而去。

这不同于寻常的骑马游猎,而是如行军一般一日千里,对一个常年养尊处优的贵族女性而言,这很辛苦,当她们到达恩里克一世所在的成本时,玛蒂尔达看到布兰奇下马时完全站不稳,双臂也因为长久抱着马腹几乎不能行动,但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快带我去见恩里克。」这是她下马后的第一句话,见她不语,她更加焦急,她几乎是在哀求,「求求你,扶我一把,再晚一点我可能就见不到他了。」

玛蒂尔达不语,她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半扶半拽地带她进了城堡,布兰奇的身材不算高挑,甚至很消瘦,这对她来说不算太吃力。「恩里克!」来到恩里克一世的房间后,布兰奇几乎控制不住失声痛哭,听到她的声音,病榻上,恩里克一世吃力地转过头,看清布兰奇的脸后才喃喃道,「姐姐,你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是的,我回来了,我不会再走了。」布兰奇泪流满面道,她看向恩里克一世的枕头,柔软的枕巾已经被血完全染红了,并且还在不停地流血,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和出血感染后的异味,「怎么回事?」她浑身发颤,「我听说你被一块砖头砸中了,你怎么会碰到砖头?」

「是一场意外,我和我的朋友在玩砖头,不是他的错,我宽恕他,姐姐,您不要哭。。。。。。」恩里克一世说,他很年轻,也很俊秀,看上去甚至和她有几分相似,如果她有一个弟弟可能也是这个样子,看着布兰奇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他试图替姐姐擦干眼泪,但他已经没有力气了,「不要哭,你从来都不哭,你说国王不应该落泪,你为什么落泪呢?」

「我不是国王,恩里克,我没有我期望你成为的样子一般坚强,我不像贝伦加利亚一样坚强。」布兰奇失神道,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已经淹没了她,她在这一刻只想向上帝呐喊,曾经为了恩里克,她接受了一段不幸的婚姻,她用八年的时间换来了边境的和平,但现在,好不容易等她回到故乡丶回到家人们的身边,为什么在她即将以为她可以和亲人团聚时上帝会给她开这样一个玩笑?

「你比我们都坚强,也比我们都善良,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做的话,就到托莱多大教堂去,到圣托马斯的祭坛前,母亲经常让我去那里。」恩里克一世说,和布兰奇相比,他现在反而冷静镇定得多,他终于成为了布兰奇曾经期望他成为的不应该哭泣的国王,他看向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玛蒂尔达,「我记得你,你是英格兰女王,你把我姐姐带走了,你现在又把她送回来了,既然你也在场,那就请你见证我的遗嘱吧。」

他握住布兰奇的手,涣散的眼神有一刻重新聚焦,这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他在这一刻如同一位真正的国王一般威严:「我,卡斯蒂利亚的恩里克一世,高贵者阿方索与英格兰的莱昂诺尔公主之子,我生于父母和整个王国的期望,我尽我所能地做卡斯蒂利亚的国王,但上帝决意在我成人前即召唤我回到他身边,我接受并宽恕这样的命运,我以国王的名义对我的王国做最后的安排,以我的表姐英格兰女王为见证者,我传位于我的姐姐布兰奇公主,连同我的十字军誓言,作为国王,我有责任为夺回被撒拉森人占据的土地流血,手提熙德骑士之剑对抗所有异教徒,我没有完成这样的伟业,那就由你来!」

他用最后的力气,试图将手指上的国王戒指推给布兰奇,戒指在他指尖微颤,但最终滚落在地,布兰奇下意识捡了起来:「为什么,恩里克?」她问,而恩里克一世已经闭上了眼睛,她再也听不到答案了。

第172章

吊唁「我发誓,我会爱你,尊敬你,忠……

1219年1月,卡斯蒂利亚的恩里克一世在托洛萨去世,时年仅十五岁,某种意义上,这是天主失去耐心的徵兆,野心勃勃的阿方索九世必然不会放弃这个夺取卡斯蒂利亚王位的机会,继承矛盾极有可能再次撕裂这支还未集结的十字军。

半岛上的基督教君主本就在赶往托洛萨的途中,如今他们除却集结之外还有参加恩里克一世葬礼的需求,对此最为热衷的是莱昂的阿方索九世,根据莱昂和卡斯蒂利亚此前的继承协议,如若卡斯蒂利亚没有合法继承人,则王位应由莱昂国王继承,他最晚在三日后便会抵达托洛萨。

比阿方索九世更快的是他的前妻卡斯蒂利亚的贝伦加利亚,和阿方索九世的来势汹汹相比,贝伦加利亚显得更加低调且不具攻击性,赶在阿方索九世之前,她立刻来到了恩里克一世的棺木面前为弟弟哀悼并与多年不见的妹妹团聚。

目睹弟弟去世后,刚刚回国的布兰奇公主哀痛欲绝,近乎不眠不休地为恩里克一世的灵魂祈祷,与之相比,贝伦加利亚的哀悼更加平静且克制,在安抚住了靠在她怀中痛哭失声的妹妹后,她旋即开始关心恩里克一世的死因:「我们的弟弟为什么会突然去世?」

「他和一位仆童玩耍,那个仆人用砖头砸中了他的头,流了三天血后,他才在痛苦中去世。」

「天哪!」贝伦加利亚低声道,这个时候,她脸上才终于有了真切的哀痛与悲伤,她抚摸着自己的心口,不断划着名十字,「他谋杀了国王!」她控诉道,「那个仆童在哪里?他应该被立刻处死!」

「国王在临死前宽恕了那个名叫菲里奥诺的仆童,我们应该尊重国王的遗愿。」一直默不作声的玛蒂尔达忽然说,她的目光在恩里克一世的棺木和姐妹二人间梭回,最后定格在恩里克一世的棺木上,「此外,卡斯蒂利亚国王去世前并未太痛苦,他神志清醒,并欣喜于见到了自己最爱的姐姐,我见证了他的遗嘱。」

「他交代了遗嘱吗?」贝伦加利亚一怔,她看向布兰奇,后者似乎从悲伤中回过神,肯定地点了点头,「是的,恩里克向我们交代了遗嘱,他对他的王国做出了安排。」她停顿片刻,看着贝伦加利亚略显焦急的眼睛,反过来宽慰姐姐道,「不过,遗嘱只有我和英格兰女王知道,恩里克还太小,他不知道更改继承顺序的后果。。。。。。我们应当以卡斯蒂利亚和十字军的利益为先。」

「他将王位留给了莱昂人吗?」贝伦加利亚问,布兰奇怔了怔,但没有否认,贝伦加利亚又抬头看了玛蒂尔达一眼,见她也没有表示异议,心中大致默认了恩里克一世应该是将王位留给阿方索九世或者他的妻子桑查公主,「他确实太年轻。」她叹了一口气,她转而握着布兰奇的手,无比真挚地恳求道,「那么,不论恩里克临死前说过什么,我们都暂时替他保守秘密吧,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局势,父亲和母亲都不希望看到卡斯蒂利亚落入莱昂之手。」

「我知道。」布兰奇点了点头,她忽然问,「费尔南多在哪里?」

费尔南多是贝伦加利亚和阿方索九世的长子,四年前随母亲一同回到外祖的宫廷。「他在托莱多,已经宣誓成为一名十字军战士,他本应该和我一起过来吊唁他舅舅,但我担心阿方索九世会将他带走。。。。。。」

「他现在确实应该留在托莱多。」布兰奇道,她

轻轻贴了贴贝伦加利亚的面颊,声音仍然有些虚弱,「你先休息吧,贝伦加利亚,我想再陪陪恩里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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