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枝山嘴角含起些笑,看她衣裳挂在身上,掐出一捻儿细腰,再上是玲珑的肩,纤纤的颈,一张脸粉光腻白。
多傻的人,上一世曾抱着孩子来他书房,念与孩儿要学他的字,结果孩儿乱抓,把他写的挂帘掏了一个大洞。
最后母子二人面面相觑,实在惹人发笑。
盯得久了,被盯的人明显发现,眼睫乱眨几下,但却没有看过来,而是偷摸把一根手指变成五根,齐齐在字面上头扇动,做催干之势。
动作真是僵硬,谢枝山眼里的笑意晃动起来,待喝完茶,走去问司滢:“你可有小名?”
司滢摇头,说没有。
谢枝山想了想:“我把你画下来,可好?”
从耳到腮,司滢一张脸渐次红起来:“不好,我没什么空了,一会儿回去还有事。”
谢枝山点点头:“那下回罢,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这话说得司滢更是脸热,那条长命缕就在袖子里躺着,她想她胆子再大一点,应该抽出来摔到他跟前,问他怎么个意思。
想得痛快,可又到底面嫩,只好丢开手当没听见。
她不扇了,谢枝山便把宣纸挪了位置,放窗边晾去。
他衣冠整洁,然而人在窗台之下莫名婀娜起来,一举手一投足,像在对镜理妆似的。
察觉司滢目光,他夷夷然地回头,将眉梢一扬。
司滢差点没憋住。
摆出这样的撩人姿态,大概以为自己是什么天生尤物,一眼就能让人流哈喇子。
前几回不懂他的怪,但当有另一个可能印到心里时,几下里的画面撬开牙关。她低头替他清理书台,无声地弯起了眼。
谢枝山虽有上乘的容色,然而朽木轮流做,到他头上时,奇怪地嘀咕:“好好的,笑什么?”
司滢猛地吸一口气,无辜地抬头:“我哪有笑,表兄莫不是看错了?”
分明是在促狭,谢枝山眯起眼,忽然问:“你那位亲哥哥,肩膀上留的什么疤?”
司滢顿住:“表兄……怎么突然问这个?”
“自然是想替你寻亲,京师浩穰,要找一个人没那么容易。譬如你说肩头有疤,筛了又筛,能拔出百来号人。最好特征细到具体,才方便寻人。”
搬了一席话忽又想到些什么,谢枝山慢慢缩起眉:“还是说,时至今日,你仍不肯信我?”
他望过来,一双澄澈的眼,却有压不住的失落。
司滢心里一紧,低头去揉弄手绢,好半晌才挤出话道:“是被土胚给烫的,应该像半个碗的形儿,或说一道弧边,上头皮是皱的,发紫。”
说得确实够具体了,谢枝山神色缓和下来,但仍揪着一丝疑窦,仿佛有什么对不上劲。
门被敲了敲,织儿探头:“姑娘,咱们该回了。待会儿沈夫人过去扑个空,不好。”
这话提醒了司滢,干娘说她院子里的芭蕉底下合适乘凉,这两天每到这个点,都会抱着元元去玩。
幸好纸上的字也干了,谢枝山卷好递给她:“扇袋不着急,慢慢做就行了,听说你最近还在给元元做鞋帽……莫要太操劳了,当心伤了眼睛,以后看人得眯眼。”
好奇怪的一回相处,简直过分融洽。
他目光轻亮,声音也温温吞吞,接递宣纸时,二人的手指蜻蜓点水般擦撞到一起。
点点飞红爬上司滢的腮儿颊,像谁往她嘴里填了块闷甜的果脯,企图要化人筋骨。
想到果脯,司滢忽然好奇心发作,捉住他问:“表兄,那个洞玄子,到底是什么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