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模样,不禁让她想到俩人在死牢待的那几夜。那时他也是这样,盘膝一坐,能坐上大半天。
到底是朝廷官员,体面还留着,看起来没被严刑拷打。
只这样环境,真佛来了也得落一层灰。
牢门被打开,司滢走进去,蹲在了谢枝山跟前。
他好像完全入定了,潜心坐着,动也不动。
这不是自己府里,进来前就叮嘱过待不了多久,司滢有些急,伸手拍拍他的肩。
鸦羽似的眼睫煽了煽,那双碧清的眼缓慢睁开。
视线相接,他以视线拿住她,片晌抬眉:“怎么,又想剥我衣裳?”
开口就不正经,司滢很想白他一眼的,但他声音很沙,不是感了风寒,就是不够水喝,硬渴成这样。
眉尾向下,司滢露了个很难看的笑:“道长,你好臭。”
谢枝山从容扬起唇:“女居士,你好香。”
话语狎昵,这人道体太不纯了,司滢打开包袱:“给你带了套衣裳,换一换吧。”
可惜没带水,早知道就带壶酒来,多少能让他解解渴。
谢枝山摸了摸包袱:“你不帮我换?”
“有人看着呢,别胡说。”司滢吸了吸鼻头,嗔他一句。
接着她站起身,抖开包袱皮给他做遮挡。
或许是监牢蹲习惯了,明明身陷囹圄,谢枝山却不紧不慢,一举手一投足,优雅得像画上仕女,还不时要去觑司滢。
几回被他瞄个正着,司滢干脆调过头去再也不看,招来一声似有若无的笑。
新衣裳上身后,谢枝山眼神都更亮了几分:“还是少奶奶懂我,等出狱后,我一定好好报答少奶奶。”
他噙笑摇她的袖子,眉眼勾逗,当真像是一心要爬主子床的年轻俊仆。
牢里到处长着耳朵,司滢啐他:“还说大话呢,你能不能出去都不一定。”
后又掐着手心,装模作样数落起袁大人:“姑丈也是,怎么就黑了心肠要害你呢?明明都是一家子人,他那样做,也不知图个什么!”
谢枝山仔细听着,眼中笑意绵绵,听完拉过她问:“母亲可还好?”
司滢点点头:“婆母倒是好些人,就是日日惦记你……也惦记太后娘娘。”
眼见她扮哭,谢枝山埋下脸来,嘴里也配合一句:“太后娘娘如何了?”
“太后娘娘到现在还没醒,听太医说,拖得越长,怕是将来醒了也是中风的模样。”司滢喁喁说着,哭泣分外生动。
谢枝山把人扯到怀里,揉揉她头顶的发,凑近低声说:“别怕,很快就过了。”
牢头到门外巡了一趟,咳嗽一声,暗示时辰到,不能再留了。
司滢会意,从谢枝山怀里挣出来,再留下身上帕子给他擦洗,便离开了。
等到监牢外,又给牢头塞了充足的银子,让给谢枝山找两碗干净的水喝。
出去之后,司滢去了哥哥府里。
可哥哥并非时时在府,那日直到很晚也没能等着人,便只能先回了谢府。
到次日,她接到哥哥偷摸派人捎来的信。
信展开,大意是说皇帝旧疾复发,且这一回,估计留不下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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