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皇有旨意召我回京,那么贵使应当知道该如何安排?”
蔡京听到这里,眼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羡慕与嫉妒。他当初在明远面前说起赵家人的时候就是这样,认为父系血缘不足以决定一个人的成就,可偏偏这个世道便是这样,仅凭他一人,无力改变。
但眼下这份突如其来的父系血缘,却能给他带来加官进爵与功成名就。
蔡京直接忽视掉耶律浚的傲慢,异常恭敬地应了一声:
“这是自然!”
汴京官场震动。
大辽太子微服出访宋境,即将进入汴京——
但这“微服出访”是怎么回事,恐怕全天下都知道。
当年大辽皇后萧观音被诬身死,太子遭到权臣迫害逃离国境。
如今辽主病重,快要不行了,这才想起要将太子找回,好让自己的血脉延续对那片北方国土的统治。
辽国宫廷内上演的这出狗血剧顿时成了汴京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说起当初拿起宫廷事变,人人都说得惟妙惟肖,仿佛亲见。
但是,如今大宋却要将人送回辽国——
“这该算是我们大宋扶植起来的辽国皇帝吧?”
“那以后辽国皇帝还不乖乖地听咱们官家的话?”
“是呀,咱们官家以后让辽主缴岁币纳贡,辽主肯定不敢不听……”
市井里的言论很乐观,乐观而且天真。
明远此刻却正与种建中一道,护送“辽使”一行,由京兆府返回汴京。
此刻种建中已经率两个指挥的骑军,一路相送,将这一行人送至陕西路的边界。在这里,他受职权范围约束,不能再向前一步。
种建中此前曾经私下里建议明远,再次将耶律浚隐匿,甚至远送至海外。
明远因顾虑着蔡京会对吕大忠、种建中等人不利,再加之耶律浚本人的强烈反对,最终还是拒绝了种建中的建议。
此刻种建中眼中尽是焦虑与担忧:“小远,此事无论最终如何发展,你都务必尽早抽身出来,尽量置身事外。”
明远点点头,开口努力安慰种建中,表示这件事上他能做的有限,想必会被宋廷中那些能决断一切的大佬们排挤在一边。
种建中顿时长叹一声,伸手想要揉揉明远的脑袋,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不过也别怕,无论出了什么事,都有师兄在。”
一时种建中与明远分别,一行人的首脑只剩耶律浚、明远与蔡京。
明远对蔡京始终没有好脸色,而耶律浚索性将蔡京当成了仆从一般,呼来喝去。蔡京竟一一都忍了,而且面带笑容,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不悦。
耶律浚私下警告明远:“若真任由此人向上爬,恐怕将来会位极人臣,把持朝政。”
明远连连点头:何尝不是呢?
如此,“辽使”一行从京兆府跋山涉水,行至汴京城外。
辽国太子进入汴京的时候,永远热爱看热闹的汴京百姓偱例上街围观。
这时耶律浚已经换做了辽国的权贵服饰,只是他习惯了宋人的发饰,不想再做髡发打扮,就只给自己戴了一顶高冠,而没有剃发。
这时路边就有个半大孩子张口便啐道:“辽狗……”
那个“狗”字还未说出口,他身边的家人赶紧伸手,将这小孩的口捂住,一家人都拼命低着头,躲着耶律浚的视线,希望不曾惹来耶律浚的注意。
耶律浚目光没有一丝波动,只是平平地扫过,仿佛他根本没有听到那个瞬间在他心里扎了一根刺一般的称呼。
“呼——”
等到心头那阵刺痛过去,耶律浚轻轻吐出一口气,将脸庞转向另一侧。
却听有个人好奇地道:“马背上这人,怎么看起来很像萧扬哥?”
耶律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