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玄行。
顾桢微怔,望着瑶姬高傲背影,耳边蓦然回响起那些熟悉的声音。
彼时玄行还不叫这个名字,身为暮崇的十六王子,身份尊贵,却不令人尊敬。
没人性的杂碎、死孽障,亦或是让人避之不及的灾星……
扣在玄行头上的称号太多,以至于顾桢都记不太全,只知每一种似乎都挺衬他。
玄行是把失控的刀,暮崇王室阴邪计划的意外品。
无数人欲除之而后快的恐惧化身。
那几年,顾桢即便待在僻静的药房配毒,耳边也总是灌满了许多“杀玄行”之类的豪言壮语。
而如何折磨那些自寻死路的蠢货,便成了玄行偶来药房捣乱时的闲谈。
行刺、绞杀或毒害……
能送人归西的花样总归就那么几套,纵使稍有些新奇法儿,也翻不出浪来。
挡来挡去,枯燥无聊逐渐侵蚀玄行的神经。
他颓得很,以至于发癫地模仿顾桢手中的药碾,抱膝在地上滚来滚去。
玄行清楚顾桢的实力,屡次想逼其出手,彼此来一番酣畅淋漓的死斗。
可无论如何,他都激不起顾桢的兴趣。
就算将顾家绝学偷了个遍也无济于事。
用玄行的话来说,顾桢就像块躺在溪底的石头,又冷又无趣。
也正因如此,终日弥漫不祥气息的药房,倒成了玄行大吐苦水的树洞。
左右顾桢也视他如空气。
为了追寻可能获得的细微刺激,玄行甚至开始对前仆后继的暗杀者们,采取“泄洪”式的放水。
唯愿永无波澜的生活,能起半点涟漪。
遗憾的是,收效甚微。
就连经营多年“兄友弟恭”的暮崇王也不堪用。
使尽手段,至多只能将要玄行性命的盅水,送到他身前半尺的位置。
玄行很失望,抱臂蹲在地上瞧着那扬洒出的盅水发呆。
半晌后,他忽然对倒在殿柱旁,面色铁青的暮崇王提议,想出去逛逛。
恰逢世代更迭,五国要送新一轮的质子前往鹤乘,玄行也就这么着被放了出去。
一年后,六国重新被撕裂,意兴阑珊的玄行也销声匿迹,彻底断绝与暮崇方面的联系。
如今回想起来,倒生出股隔世般的错觉。
顾桢不知那家伙吃错了什么药,竟剃度遁入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