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擦掉了那点懦弱的眼泪,决绝地一刀剜去那块溃烂已久的腐肉:“除此之外,我会请律师介入,追回在追求你的期间——啊不,是和你认识期间的一应礼物和消费清单,并将所追回的钱款全部捐给慈善基金会。”
白辰颓然跌坐在地,发出了哽咽的哀鸣:“何必呢,你们什么都有了,又何必对我赶尽杀绝?!”
张朝鹤蹲下来,森然微笑着回答他这个近乎呓语的问题:“因为谁都是第一次做人,我凭什么让着你?”
贺光阴呆呆地站在那,只有偶尔眨一下眼,才能看出来他是个活人而非雕塑。
门铃很不应景地响了起来,张朝鹤站起来掸了掸衣袖上的灰。
他和贺光阴擦肩而过时,贺光阴突然郑重地给他鞠了个躬:“多有冒犯,我是傻逼。”
张朝鹤愣了一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开门。
门外竟然是笑容阳光灿烂的李烨。
对方随意地靠在门边,细碎垂落的额发有种落拓潇洒的痞性美。李烨把手中的盒子递给张朝鹤,正准备说点什么,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了非常暧昧的、柔弱而痛苦的啜泣声。
同样也听到了的张朝鹤:李烨表情凝重:……
“小张总您竟然好这口儿?”李烨破天荒地感到事情极端棘手:“我来的不是时候?”
张朝鹤被他这句话吓得魂飞魄散——药不可以乱吃话也不可以乱说啊!
他反腿踹开门板,满脸麻木地把委顿在地的白辰露出来:“要不你就当我在为民除害吧。”
李烨眼珠子发直——他和贺光阴激情对视,对方也是一副刚哭过的样子,而地上那人看不清脸,但是啜泣的的确确就是他发出来的……
他回忆起前些天为了隐晦向小张总示好而想尽方法怒挫贺家的自己,仿佛看到了一只在森林中上蹿下跳的大马猴。
谁他妈会想到张朝鹤另辟蹊径,又和姓贺的搞到了一起?!
李烨清了清嗓子,张朝鹤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他:“一定要在这里说吗?”
李烨:他连忙进屋,刚刚在外面扭pose扭得太久,老腰有些闪到,短短几步路竟也走出了一种恶霸出场的豪迈气势。
地上坐着的青年怯怯看了他一眼,李烨仔细打量他,然后冲他笑了一下——笑容不达眼底,还有些冷漠的警告意味。
白辰不敢再看,连忙低下头焦虑思索出路。小张总没有赶尽杀绝,虽然叫了贺光阴那个蠢货来这里对峙,却并没有插手的意思。
如果能用钱解决掉贺光阴,再和小张总和解,是不是就意味着他还可以在圈内混下去呢?总有一天小张总厌烦了那个姓程的,当然也会像忘掉路边一朵野花一样忘了他。
白辰自觉算盘打得不错,正准备开始飙戏,张总刚领进屋的那个面相危险的男人却抢开了口:“你不是跟过我表弟那个……那个戏校学生么?”
张朝鹤和贺光阴都震惊地看向白辰,白辰身体一愣,立刻疯狂摆手:“不是不是,我真的没有!”
我卖艺不卖身啊!只有干净的货物才最珍贵——白辰一直很懂得如何保持自己的身价!
贺光阴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这次是真的绷不住了,他声音崩溃地道:“你还有几个好哥哥!!”
白辰也很崩溃:“我说了啊,他说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李烨若有若无地翘了翘嘴,语气无辜且笃定地继续添火:“不是你?他不是还给了你他爸公司旗下的代言?”
贺光阴这下连查证都不愿意再做,白辰在他心目中最后一丝美好形象轰然倒塌,彻底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他干巴巴地杵在那站了一会,任白辰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样忐忑地攀着他的裤脚,终于游魂一样开口:“张总你可以先……先离开吗?我想单独和他谈一谈。”
张朝鹤反手扣住李烨往出走,李烨被拽得一个踉跄,好在他腿长,紧跑两步赶上了对方,结果刚摸到门把手张朝鹤又一个急刹车站住。
“你之前是因为现在在演的那部民国剧,才挟私报复程嵇雪和陈兴庭,对吗?”张朝鹤语速很快,却又立刻否定了自己刚刚说的话:“啊不重要了,这部剧你必须拍下去,要么拍一部,要么一部也别拍,你自己选吧。”
他说完就关上了房间门,连同白辰错愕的神情一同关在了门里。
李烨从上到下认认真真地端详他,从张朝鹤整齐梳向脑后的发,到他英挺锋锐的眉眼,再到他形状饱满、看起来分外柔软的唇。
他喉结微动:“小张总竟有如此护短。”
张朝鹤把一直握在手里的那枚盒子上下一抛——李烨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着那只盒子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