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张朝鹤一个闪身扑向了居民楼墙边的视野盲区,而蒙面歹徒却陡然爆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好像有接连两声咣当脆响,之后就只能听到沉重的闷响,和人徒劳挣扎时发出的摔打声响。
张朝鹤伸头一看,只见程嵇雪已经擒住歹徒,并将之按倒在了卡宴车盖上。他一手捏着歹徒的两只手腕,另一只手狠狠扣住对方后脑,干脆利落地辖制住了他的所有行动。
这里星光惨淡,连月光都透不进来,卡宴的两个前大灯半遮半掩得看不清人的表情,只能看到程嵇雪一抬头,那双清凌凌的眼睛好像淬了雪色般冰冷慑人:“你没事吧?”
张朝鹤摇了摇头,他边从后备箱里拿出应急绑带准备捆人,边问:“你也没事吧?”
“没事,天太黑他没泼中。”
要不是程嵇雪耳力目力都极好,察觉出情况不太对劲便先将行李箱推出去,这人一泼硫酸肯定正中他面门。而且一泼不中,歹徒便欲意后退直接跳下楼去,足见是有备而来。
结果却被程嵇雪从身后远远一手机砸中,差点把手骨都打折。
这次是真必须报警了,硫酸本就是第三类管制品,歹徒还涉嫌故意伤害未遂——简直是板上钉钉的很刑。张朝鹤只通知了陈特助,还严令陈特助不许告诉张董他们。
陈特助今天本想久违地来个美容觉,养一养最近被小张总愁出来的眼角细纹。结果就在睡得迷迷糊糊之间,突然被小张总一个电话薅了起来,他定耳一听,说是有个泼硫酸的被小张总当场抓住了,他人现在在公安局。
陈特助去摸床头的衬衫:“好的好的马上就来……什么??张总你没受伤吧!”
前一秒听到公安局,陈特助:没关系,我熟能生巧。
下一秒困倦的大脑却突然在话中又提取到了「泼硫酸」的关键字样,吓得陈特助瞬间精神抖擞地从床上蹿了起来——
怎么越闹越大,都已经到了危害人身安全的地步了?
“没事……嗯,别忘了带个律师来。”张朝鹤慢吞吞地说:“这次真需要律师来处理了。”
陈特助一听表示马上就到,张朝鹤便挂了电话。身旁程嵇雪安静地将双手十指交握搭在膝上,那双手修长劲瘦,皮肤很白,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玉一样的优雅和淡然——张朝鹤实在无法把这双手和刚刚青筋暴起、强悍制服歹徒的那双手联系在一起。
程嵇雪微微掀起了一点眼皮,看到张朝鹤正面色纠结地看着他的手,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不动声色地换了个姿势,声音轻得像呓语:“刚刚我看他想要掏瓶子,真是吓死我了。”
所以就拿手机当板砖,一巴掌呼了过去,当场就把玻璃瓶子敲飞了。
张朝鹤突然有一个很惊人的猜测——当初李烨揍他的那一拳……他真的躲不开吗?
即使是在黑夜里,程嵇雪面对歹徒时的反应也堪称教科书一般,快、准、狠,不但轻而易举地就将对方制服,甚至还能冷静沉着地给对方打个水手结捆得严严实实。
拥有这样反应速度和经验的人……真的会躲不开李烨盛怒之下挥出的一拳吗?
他一方面觉得很离谱,一方面又觉得这个猜测好像确实很合常理。张朝鹤开玩笑似的问道:“你刚刚看起来就像侠客。”
程嵇雪弯了弯唇角,语气怅然:“因为我小时候有武旦的底子呀。”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干燥的掌心,他掌心的纹路很清晰深刻,程嵇雪似乎在发呆,声音轻轻的:“很苦的。”
张朝鹤瞬间被爱怜的潮水淹没——他仿佛看见了小小的程嵇雪穿着丑丑的练功服,独自咬着牙翻跟头的样子。
他也伸出自己的手,张朝鹤的掌心纹路却又轻又乱,他不会看掌纹,只知道临近拇指掌丘那一条线是生命线。不过他的生命线看起来有点曲折,靠上段的位置缺了一小块,靠中段的位置好像又岔开了一个大岔口。
好在这条生命线一直延伸到手腕衔接处,大概他还是可以长命百岁的。
张朝鹤搓了搓自己的手心,居然还能笑出声来:“我这一生看起来还挺曲折嘛。”
程嵇雪捏了捏他指根下手掌上沿的小凸起,声音淡淡的:“我听说五星丘饱满的人命都会很好,你以后一定也会很顺遂。”
他心想不管怎样还有我,我也会保你一生顺遂的。
张朝鹤笑眯眯地道:“借你吉言啦。”
值班民警刚给他们递了水,陈特助就带着律师风风火火赶到!律师大哥已经习以为常,不过这次不是小打小闹,他先是淡定地咨询小张总的意思——是重究呢,还是息事宁人呢?
张朝鹤毫不犹豫选择了重究。虽然这次运气好没有人受到伤害,但泼硫酸这种事实在太过恶毒。被害人轻则烧伤重则毁容,还大概率附有并发症状,实在是阴损到不能再阴损,必须追究到底。
律师点头,立刻开始工作,陈特助则吓坏了,他连西服都没来得及穿,随便套了一套t恤短裤和运动鞋就火急火燎地冲来了公安局。陈特助见张朝鹤还能坐在等候室里看手相玩儿,心顿时放下了一大半:“您真没事吧?”
张朝鹤叹气:“我倒是没什么事,就是我的车,可能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