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鹤因吃菌一时爽,喜提住院火葬场。
程嵇雪忧愁地问主治医师:“蘑菇中毒还会有其他的影响吗?”他沉思了一下补充问题:“比如突然对不喜欢的东西感兴趣,咬一口,或者是……”
二次翻译:他是因为喜欢我所以亲我吗?
医生不知道他话里有话话话,正绞尽脑汁回答患者家属的问题,试图为对方排忧解难:“嗯……理论上不会,毕竟这个不是毒蘑菇,就是因为吃太多了有点不耐受。倒是会存在由于过于兴奋而将感官好恶放大的可能性。”
翻译一下,大概就是「不会凭空捏造,但可能等比例放大」的问题。
程嵇雪当场放下心来,他想那很好嘛,四舍五入就是点点亲了我一口,再四舍五入就约等于接吻了。
他回到病房——程嵇雪多鬼啊,先是直接选择了公立医院,没给张家二老故技重施拐张朝鹤回家住的机会;再是连助理都没通知……相当于两个人偷偷摸摸换了个地方再续前缘。
张朝鹤看样子已经清醒了,正两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发愣。程嵇雪估摸着他应该是在想今晚的事情,不过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印象。
但张朝鹤嘴堪比大鹅,不严但硬,想让他开口八成得费点功夫。
程嵇雪故意放重了脚步,张朝鹤扭过头来,神态看起来就像重症不治了一样,灰败、绝望而沉重。程嵇雪在床边坐下,摸了摸他的手——张朝鹤跟被烫了似的火速收手,眼珠瞟向窗外,用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努力书写着抗拒的色彩。
噢,有戏。程嵇雪心想。
他假装起身看输液管,语气自然地开口:“好点了吗?”
张朝鹤:“……”
张朝鹤:“嗯。”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他惊天动地啃的那一口——完蛋了,这要怎么才能泯灭他的罪恶,这要怎么解释才能洗脱他的罪名!
说当时中毒了觉得他是一颗巨大而好吃的牛肝菌,这理由能糊弄过去吗?
不太能够吧。
张朝鹤只希望程嵇雪现在赶紧离开病房,然后给他时间,让他像之前解释包养问题一样,再想出一个天衣无缝、至少听起来很合理的理由。结果还没等他找到合适的借口撵人出去,就感觉程嵇雪轻轻摸了摸他的额头。
张朝鹤一愣,下意识抬眼看向程嵇雪——从他仰视的死亡角度,都能看出来程嵇雪的确是好看,下颌线清晰,两腮没有一丝难看鼓胀的赘肉。
啊,这能怪我吗?张朝鹤面无表情地想,被美惑是人之常情,要怪就只能怪他太好看了,不能怪我太禽兽。
“睡吧。”程嵇雪慈爱得像妈妈一样,浑身还闪耀着圣洁的光芒——至少在蘑菇后遗症患者张朝鹤眼里是这样的,“三天就能出院了。”
他没有多说其他的,也没有逼问他在恶毒蘑菇的操控下做出了什么道德败坏的事情,反而转身悄然离去。
结果如愿没被逼问的张朝鹤又开始不舒服地扭动起来:他怎么不问我,他为什么都不问我?
程嵇雪在病房的探视窗口悄悄观察了一会,意料之中地看到了张朝鹤像条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的身影。他无声地笑了笑,第一次感觉自己不但跟上了鹅的跑动频率,甚至好像还有机会捏住大鹅命运的后颈皮?
接下来的三天,程嵇雪将若即若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一反常态地没有像从前那样温柔体贴、包容忍让,反而显得十分疏离客套。
他会按时给张朝鹤送来好吃的病房餐,还会给他带来喜欢的新款游戏。但他从来不会在病房多留——比医护人员上下班还准时,不迟到不早退,也绝不加班。
张朝鹤一个人在病房里玩游戏,玩着玩着突然丧气地瘪了瘪嘴。
就说吧,这又不是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能糊弄过去的……因为他突如其来的发疯举动,程嵇雪肯定非常非常害怕。
然后他还闭嘴不提,既不道歉也不解释——换位思考一下,要是其他人突然啃他一口,然后还要装作无事发生,张朝鹤甚至很有可能会一拳送对方回快乐icu老家。
离晚饭还有两个小时,就在张朝鹤终于决定正视这个问题、并绞尽脑汁,试图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解释这个问题时,病房门却突然被推开了。
程嵇雪今天不但没有拎他熟悉的星黛露食盒,反而穿了一套很漂亮很庄重的杏色长衫,衣领上还点缀着一颗裹着金的红彤彤珊瑚短枝领针。
大脑完全宕机的张朝鹤捏着手里的游戏机看着他发呆:程嵇雪撑着病床尾栏微微俯身,用那双狐狸似的眼睛直白而热烈地逼视着张朝鹤。他不说话、皮笑肉不笑地勾着嘴角的时候莫名有种深不可测的气质——尤其是他漆黑晶莹的瞳仁里只映着一个人的影子时。
像是深溺的水域,或是看不见尽头的螺旋高塔。
张朝鹤甚至被他看得呼吸都微微急促起来,很久之前他看过一篇文章,文章里分析说为什么祸国殃民的妖妃和反派看起来就不像好人、会给人以精明强势之感呢?>br>
因为他们都有相对锋利的五官细节。
纤长的眼尾、利落上扬的眉毛,和高挺尖翘的鼻尖……还有一双饱满艳丽,而唇角尖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