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的小厮负责搜查厢房、小厨房、丫鬟仆妇们所住的后覃房和倒座房,专门熬制药材的药膳房是重中之重,因为冬葵和其他经手药材的丫鬟平时不会乱跑,几乎就是后覃房和药膳房两点一线。
回廊下,沈嫣单独唤来几个心腹丫鬟,让胡大夫从旁协助,专门寻找苦石藤。
胡大夫听到苦石藤这三个字,瞳孔当即一缩:“姑娘如何知晓麝香能够催发苦石藤的药性?”
其实苦石藤这味药并不常见,就连他也只在医书上见过寥寥几笔,世人大多对此药闻所未闻,胡大夫没想到,深居内宅的沈家姑娘连它的药性都一清二楚。
沈嫣没法解释,当日在东岳庙,她也是屏退几个丫鬟,陈大夫才敢告诉她那红木盒中藏有麝香,此事涉及帝后,决不能透露出去。
大夫点了个懂些医理的丫鬟,两人专门将今早的药渣拿出来挑拣。
沈嫣进屋耐心地等着,心里整理着思路。
下毒之人恐怕是等不及了,所以才考虑用麝香来激发药性,那苦石藤一定就在漪澜苑内,只是藏得深,不易发觉罢了。
十几名丫鬟小厮在院内搜查,其余所有的丫鬟仆妇都被拘在院内不能出入,一个时辰过去,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两遍以上,甚至连院中槐树下的土坑都刨出来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搜到。
众人瞧着面上愈发焦急的告发者青葙,还有那反倒气定神闲的被告发者冬葵,心里多少也有了数。
七娘这次搜查看似大刀阔斧,实则虚张声势,十有八九是冤枉了人。
那冬葵若真有毒害老太太的心思,这么搜院儿,恐怕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岂能像现在这般,瞧青葙的眼神都挑衅了起来。
现在就等胡大夫手中的药渣有没有问题了。
沈嫣还是坐得住的,云苓却已经有些坐立不安了,时不时到廊下瞧瞧情况,见搜查无果,心内不免有些焦躁。
“姑娘,倘若什么都查不出来,我们该怎么办?”
云苓不是怕姑娘为此在下人面前失去威信,只是害怕轻易放过了那心怀不轨之人。
自打重阳回府,他们没有第一时间搜查下毒之人,就是生怕打草惊蛇,如今好不容易发现可疑之人,若是搜不出毒物,下毒之人只会更加猖獗,叫人防不胜防。
胡大夫倒是发现了少量可疑的褐色药渣,但经过煎煮的药渣已经失去大部分的药性,加之极为琐碎,辨别起来更加艰难,胡大夫也不能确定那些就是苦石藤,只能暂时挑拣出来,然后向沈嫣说明了情况。
见姑娘眉头紧皱,胡大夫又想出一个办法来:“不如试试晒干再查?很多药材经过反复熬煮,药性和精华都融在汤内,碎末难以分辨,但有些药材晒干之后还残留本身的药香,或许有助于辨别。”
其实到底熬煮过的苦石藤粉末能否辨认,胡大夫到底不曾亲自试过,也不能保证。
沈嫣暗暗想到,当时东岳庙下的陈大夫在乡野行医数十年,对苦石藤这类草药的了解甚至超过京中的大夫,是以能从药渣中瞧出端倪。
可是即便现在去请人,一去一回至少要一整日的功夫,陈大夫云游四海,在不在山下也未可知。
这时搜查药膳房的小厮也进来禀告:“姑娘,药膳房内没有发现可疑之处。”
沈嫣抿着唇,只轻轻地颔首,云苓在一旁失望地叹了口气。
众人还围在院子里,伸长了脖颈往屋内瞧,听不到里头的动静,都忍不住窃窃私语:“看样子什么也没查到,七娘也真是的,搞得大家伙提心吊胆!”
“就是!漪澜苑谁敢害到老太太头上,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底下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冬葵就差笑出声,方才的慌乱早已烟消云散,掀起眼眸瞥了眼青葙:“青葙姐姐平白污蔑人,引得七娘兴师动众搞这么一出,不知打算如何收场啊?一句道歉可不够的。”
青葙气得狠狠跺脚,恨不得撕破这张得意的脸:“人在做天在看,纸藏不住火,你就等着吧!”
屋内的沈嫣听到这一句,猛地掀起眼帘。
纸藏不住火?
她忽然想到,从东岳庙回来之后,因怕苦石藤对祖母的身体有所损害,她特意在医书中找到关于苦石藤的记载——
“喜温,近火。”
脑海中几乎同时跳出当初陈大夫的一句话:“大部分药材都存放在阴凉避光处为佳,这苦石藤恰恰是反着来的。”
沈嫣眸光一转,随即起身再次回到药膳房。
云苓忙跟上去,照她的手势向胡大夫解释:“姑娘说这味药极有可能藏在锅炉、灶膛、阳光暴晒之处,请大夫再一同搜寻一遍!”
冬葵在台阶下听到云苓的话,脸色几乎在一瞬间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