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楼目光冷峻,弓弦拉满,对准,下一刻,利箭破空,银光与闪电齐发,快如霹雳,一时竟分不清究竟是箭光还是闪电。
隔着重重夜雨,所有人呼吸屏住,目光随着那道银光落向远处。
顷刻,一缕青丝如碎雨般飘荡在空中,昔日的福建巡抚、今日的兵部尚书霍归远满头乌丝凌乱,整个人被甩飞在崎岖山道上。
谢危楼坐于青骢马上,腰背挺拔,眸光沉戾。
“活捉!”
翌日一早,兵部尚书霍归远下狱,引起满朝轰动。
与此同时,当年霍归远在福建任巡抚之时,暗中指使市舶司与当时尚无职权的卫康伯世子王承平里应外合,多年来倒-卖军火、贩卖私盐,利用职责之便获取大量回扣。
除此之外,谢危楼还搜出了当年霍归远将忠定公在海上部署御敌的方案透露给海寇的罪证,密信一出,更是引发龙颜大怒,群臣哗然。
铁证如山,七日之后,霍归远与王承平皆在大理寺画押认罪。
谋害忠定公,一则是因当年忠定公在福建抗击海寇之时,发现了霍归远与海寇暗中达成军火交易的秘密,但当时海寇猖獗,忠定公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荡寇之上,还未及将此事上奏朝廷,只是派遣部下暗中调查,关乎身家性命的大事,霍归远不得不防;
二来当时忠定公风头大盛,王承平怜惜妹妹王承念在武定侯府的处境,为了稳固大房爵位继承人的地位,干脆与霍归远商议,趁此机会除去忠定公,否则来日被他查出通敌和贪墨的证据,后果不堪设想。
兄长都已认罪,王氏也只能认命。
六月底,皇帝将忠定公当年死因昭告天下,判霍归远、王承平、王承念、福州市舶司提举,包含王松图在内,全部枭首示众,尚书府、卫康伯府抄家流放。
大爷沈明礼虽不知请,却有治家不严之罪,被剥夺伯爵头衔,降为从七品太常寺主簿。
谋害爹爹的凶徒伏法当日,沈嫣亲自到法场观刑。
她从前是很怕看到这些血腥场面的,但今日她一定要亲眼看着罪犯伏诛。
随着刽子手手起刀落,热滚滚的头颅鲜血淋漓,浓稠的血腥味冲入鼻尖,整个法场顷刻间被老百姓手中的臭鸡蛋、烂菜叶掩盖。
沈嫣拳头越发攥紧,眼眶微微泛红,笑了。
转过身来,熟悉的女子身影映入眼帘。
沈娆双目瞪得浑圆,紧紧地盯着她,两行眼泪从眸中决堤而出。
两两相望,比起浑身发抖、近乎痉挛的沈娆,沈嫣显得平静很多。
她恨王氏,恨王承平,甚至恨大伯父的懦弱无能,助长了王氏心中的仇恨。
但是她并不恨沈娆。
爹娘逝世那一年,沈娆也不过是个孩子,和她一样,对生死都没有概念。
沈嫣深吸一口气,控制着自己,不要被仇恨冲昏头脑,也不觉得对不起沈娆什么,王氏和整个卫康伯府都是罪有应得,那是朝廷的判决。
而对面的沈娆眼泪狂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下一刻眼前一黑,晕倒在李肃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