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小尾巴一样跟在江幼年身边,对方家世好,父亲是阳陵侯,母亲是卫国公府嫡女、皇后的亲姐姐,只要跟着江幼年,她这伯府出身的小姐才有机会出入宫闱,出现在各大宫宴,才能有机会……见到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等他们都长大了,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程楚云才知道,阿娘为她相看的人家,大多门第相当或是中等品阶的官宦人家,再要往上挑,那便只能给人做妾室了。
大昭施行降等袭爵,伯爵再往下便是降无可降,可即便如此,爹娘也是舍不得她给人做妾的,于是镇北王世子的名字便成了遥不可及的梦,也只有江幼年那样身份的贵女才能配他吧。
皇后娘娘也的确提过这一嘴,可江幼年竟然看不上谢斐,她心里有些愤愤不平,但更多的是窃喜。
镇北王不在京中,陛下和皇后也是能替谢斐做主的,她好歹是伯府嫡女,又是江幼年的好姐妹,时常在坤宁宫露脸,或许还有机会。
可程楚云做梦也没有想到,没过多久,谢斐居然点名就要沈嫣。
她那段时间浑浑噩噩的,怎么也想不通,世子夫人之位落在任何一位公侯世家出身的贵女头上,程楚云都可以理解,可为什么偏偏是沈嫣?
她无父无母,甚至还是个哑巴!
就算轮不到她程楚云,但沈嫣又凭什么?
可她就是这么一个怯懦的人,所有的心思只敢埋在心底,明面上还做她们的好姐妹,做阿爹阿娘心中的乖乖女。
她不敢争取,也不敢撕破脸皮,否则她一定会失去这两个所谓的好姐妹,再次沦为全京城的笑柄。
她卑微至此,甚至将自己伪装成绝世大善人,在姐妹面前为偷偷喜欢的人打圆场、说尽他的好话,也许只有这样,谢斐偶尔想起她来,至少会说一句——“那是个不错的姑娘。”
或许是老天爷可怜她,竟让她等到了谢斐和离,她心中想的不是夺走姐妹的丈夫有多不齿,而是她一个初婚的伯府嫡女配再婚的镇北王世子,谁也说不得她高攀不上了。
如果是她来做这个世子夫人,她一定可以比沈嫣做得更好。
本以为谢斐终于厌倦了沈嫣,可程楚云没想到,世子爷竟然依旧对她念念不忘,半年了,还在不依不挠地打听她的消息。
阿嫣会说话了,谢斐只会比从前更爱她;
而她继续犯贱,为引起喜欢的人注意,违背本心地替他们撮合。
程楚云闭上眼睛,紧紧攥住手里的箭尖,即便是钝头,也将掌心娇嫩皮肤挤压得生疼。
……
凌安回到王府,将程楚云的话照实禀告:“程姑娘说,夫人的金蝉似是丢了,许久没见她戴。”
话音才落,谢斐霍地起身,脖上青筋暴出,就像一只暴怒的野兽,顷刻间就能毁天灭地。
随即书房噼啪声暴起,肉眼能见的器具全都被摔了个粉碎,谢斐瘫坐在那片碎瓷的狼藉里,死咬着牙冷笑:“果然……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凌安抬眸望着他苍白至诡异的脸色,吓得头皮发麻,话都不敢说,就像头顶悬了把剑,稍有不慎就能将他脑袋刺个窟窿。
关键凌安还不明白他因何发怒,一枚金蝉而已。
……
翌日进宫,沈嫣刻意以上午事多为由,拖到午膳过后才与江幼年一道进了宫。
两人在宫门口集合,却没见到原本说好一起的程楚云,沈嫣便好奇多问了一句。
江幼年回道:“她身子不舒服,我便让她在家休息了。”
夏日烈阳灼灼,两人直到进殿才感受到难得的清凉气息。
皇后见两个姑娘面颊薄红,额间都出了层细汗,忙唤人将冰鉴搬进来,放置在她二人身边。
案几上摆着冰镇过的葡萄,皇后坐在榻上,招呼她们吃。
江幼年也不客气,立刻剥起了葡萄,沈嫣靠着江幼年坐下,抬头看向面前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