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确定太皇太妃能否接受这一点,因为对于很多长辈来说,二嫁之女根本不会纳入他们挑选儿媳的考虑之中。
太皇太妃对她再好,也会有顾虑,方才特意将她支开,恐怕是想对祖母说些什么。
思及此,沈嫣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掌,轻轻叹出一口气,忐忑地往坤宁宫的方向去了。
太皇太妃看着沈嫣的背影,直到那窈窕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这才收回目光,笑叹一声:“你这个孙女教养得真是不错,品性、才学、样貌,我是样样都喜欢。”
三言两语,说得老太太倒有些不好意思
她亲手带大的这几个,老大太过懦弱,老三恰恰相反,唯一的女儿更是离经叛道,相比下来,孙女绝对是最周正的那个了。
太皇太妃压低了声问:“可给她相看人家了?”
老太太笑说没有,虽然心里头着急,面上还是神色如常:“这才和离没多久,不急着找。”
太皇太妃“哦”了声,眸光微微有些黯淡。
老人家坐在一起说话总是逃不开这些,老太太也不瞒着:“有段日子她总把自己困在家里,现在总算慢慢走出来了,前头我问她的意思,这丫头倒也不推拒了,愿意让我给她相看相看。”
此话一出,太皇太后眼里的光又回来了,恐怕就是外甥将人拿下,这姑娘才改的口。
想起外甥的嘱咐,太皇太妃酝酿了个说辞,叹道:“谢斐的事儿,想必你也听说了?”
老太太微微颔首,也跟着感慨,“世事难料啊。”
虽然自打孙女和离之后,老太太对谢斐是嗤之以鼻,但得知他身份大白,也并没有丝毫的窃喜和痛快,更多的还是唏嘘。
风光了二十年的镇北王世子,居然和镇北王半点关系都没有,这些日子外头处处风言风语,连街角的乞儿都知道谢斐不是谢危楼的儿子。
老太太甚至想过,倘若孙女不曾和离,谢斐的身世一旦曝光,孙女的处境或许还不如现在。
太皇太妃将丫鬟剥好的石榴递过去给老太太品尝,一边感叹道:“阿嫣毕竟年轻,好日子还长着呢,哀家这个外甥才委实愁人,三十多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她朝老太太摊了摊手,眉眼间颇有些自嘲的意味,“这些年来没有催他,就是瞧他好歹有个儿子,结果呢,连儿子都不是他的!放眼整个大昭,他这个年纪还未娶妻的少之又少,事儿办得快的孙子都该有了。”
老太太笑了笑:“瞧您说的,镇北王年轻有为、威名赫赫,被您说得竟像个娶不上媳妇的,他若有意,全京城多少闺秀等着前仆后继啊。”
太皇太妃摆摆手:“他成天摆着张臭脸,哪个闺秀愿意嫁他?”
这话老太太可不敢搭腔,“并非如此,老身在宫外也有幸见得镇北王数次,因着身居高位,瞧上去才威严一些,实则为人十分随和有礼。年前阿嫣和离归家那日,镇北王一路护送,后来还亲自带她求见大师,诊治哑疾。后来鳌山塌陷,我家中数人皆在栖流所,也有镇北王从中安排帮衬。便是这回玉佛寺水陆法会之后,山上出了事,镇北王日理万机,却还亲自上门安抚,寻常人如何能做到周到至此?”
太皇太妃眉开眼笑:“那是因为,他喜欢你家这个姑娘呀。”
话音落下,老太太心尖猛地一颤,尚未回味过来,又见太皇太妃幽幽感叹:“阿嫣这孩子,谁不喜欢呢。”
老太太手里的石榴籽都盘热乎了,这才慢悠悠地送到口中,也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太皇太妃静默片刻,眼神似放空了会,忽然醍醐灌顶般地“欸”了声,开玩笑似的说:“老姐妹,既然你也觉得我那外甥不错,你家阿嫣又有意相看,倒不如咱们给他二人撮合撮合?”
老太太手一抖,手边的茶盏险些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