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含糊道:“你别撤了。”
下一瞬,缕即将撤离的气劲又探了回来。它再一次绕上心尖时,乌行雪听见天宿应了一声:“好。”
依然响在他身体里。
乌行雪:“……”
他又开始怀疑某人是故意的了。
托传音的福,去往封家的这一路,乌行雪一直心不在焉。
宁怀衫话多嘴碎,在旁边叨叨个不停。他应得有一搭没一搭,似乎还提过一嘴分灵。离开落花山市的一刻,宁怀衫顺手往界碑山石上拍了一张符,打了个印记。
“虽然方储时不时臭脸讨人嫌,我人好。”宁怀衫说,“非不跟他计较,还给他留了口信,免得『迷』路了下辈子都回不到照夜城。”
医梧生不明白他们这种“帮人忙还要骂人一句”的邪魔做派,只帮他把印记敲。
敲完他又怔住,良久后摇头一笑。
初年轻气盛时一定打死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居然会同时跟上仙和邪魔并行,在数百年前的人道上。
“你这天赚大发了。”宁怀衫在旁边说,“人家辈子可都碰不到的事,你在这天里碰完了。你说,往这百年前跑一趟,你这口残魂会不会更活了?再延上天?”
“你就不要取笑我了。”医梧生道。
“我哪有取笑你!都回到好百年之前了,还不是万事皆有可?再说了——”宁怀衫眼珠一转,忽然抓住医梧生,悄悄传音道:“你变成这模样,追根究底,不就是为大悲谷下的个谁么?”
宁怀衫想了想,继续传音出着馊主意:“你这样,我们个去封家,你别去。”
医梧生:“……”
他怀疑这小子憋了半天,就是为了说这句。
医梧生没好气回道:“我去哪?”
宁怀衫一脸“你是不是百五”的模样,道:“你去哪儿?你然是去大悲谷啊!”
医梧生一愣。
宁怀衫道:“也不知道眼下这个时候,谁死了没,大悲谷地底下有没有座墓『穴』。若是没死,……你就去拦一拦。若是已经死了,底下也有墓『穴』了,你就去把墓『穴』封得更严一点。”
医梧生听他说着,没吭声。
宁怀衫:“彻底断了人从墓『穴』里出来的机会,你不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么?啊?”
宁怀衫说着,还摇头自叹道:“你看,你差点要过我的命,我还这么给你出主意,大度成我这样的人的不多见了。”
医梧生:“……”
他拱了拱手,很配合地表示了钦佩和感谢。表情却有一瞬的出。
宁怀衫说的些,确诱人。
诱人了。
他自小入仙门,又爱听市井杂,听过诸多关于“如何起死回生”、“重头来过”的传闻,好像只要“人活在世、终有一死”,就必然喜欢钻研这两个件事。
现在想来,些传闻恐怕大半都有木的影子在里面,都是以为根基的。
年他听着些传闻,总会同花照亭和花照台聊上句,最终也都会下结论说:有悖天理人伦,不可为。
直到此刻,他才发现,年的“不可为”说得过轻巧了。
他也终于明白,为何封徽铭说到木,会说“它只要存在于人们见到、碰到的地方,就必然不得安宁”了。
你看,现在重头来过的机会就横在面前,宁怀衫在旁边劝个不停。他一直听着,含糊应着,却说不出句最简单的“不行”。
“这就是岔路了。”宁怀衫像个蛊人的妖怪,“这边往大悲谷,边往封家,你可想好了,半途再改主意很丢人的。”
医梧生脚步猛地一刹。
他们下到山底,确有两条清晰的路。在旁人眼里,一边是通向大悲谷的车马道,另一边是进城的官道。在他眼里却不同——
一边是或许活,一边是维持现状、必死无疑。
“我……”医梧生怔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