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满脸写着“你居然会问这种傻问题”,但很快他便反应过来,轻轻“哦”了一声道:“是了,你记忆不全。”
乌行雪也没恼,只道:“那你就当说清楚一些。”
灵王道:“因为我去不了。”
乌行雪:“什么意思?”
灵王说:“乱线容易去一次,却没那么容易去第二次。”
人间那样广袤,更何况要去寻人间之外错生的另一个人间,该在何时进?从何处进?进去了之后又要如何确定,这是你所要寻找的那条线,而非另一条?
如此种种,皆是问题。
灵王说,常理而言,一条乱线你进去了一次而未能斩断清除,可能就在也找不见它了。
否则他也不会任由梦铃那么重要的东西,流落在另一条线上,却迟迟没有找回来。
乌行雪听了一愣。
他脚步刹止的瞬间,大悲谷的场景终于在震荡之中变得模糊,就像倒映着一切的泉湖被一枝长杆搅乱。
那些石壁悬崖都变得凌乱交错,巨大的深谷在他们眼前分崩离析。
就连乱线上的灵王和天宿也是如此。
那意味着他和萧复暄又要被扫出这条乱线了……
而乌行雪长久怔愣的原因就在于此。
灵王说,一条乱线容易进一次,却极难进第二次。而花信和封家所引起的这条乱线,他分明进来了一次又一次,只要他想进。
倘若数百年前,他还是灵王时进到这条乱线是无意间的误入,还算容易。那他如今的这几次呢?
先前那个模模糊糊一闪而过的念头,终于在这一刻成了型,仿佛落石出水,越来越清晰——
乱线上那位灵王,之所以接了他们的传书愿意往封家和大悲谷赶,而不是直接动手或当做废纸一张,是因为他在那之前见到了方储。因为方储身上有着与小童子一模一样的印记,让灵王心里生过一丝疑惑。
而方储之所以会被灵王带回仙都,是因为天宿在冕洲郊野的山村见到他时,传书叫来了灵王。
由此在往前……
方储之所以会流落在乱线上,是因为他们几个踏进落花台时不小心进入了这条乱线。
而他们之所以会去落花台……
是因为萧复暄说:“落花台有白玉精,可以修复梦铃。”
乌行雪忽然想起曾经的诸多细节。
当初在苍琅北狱醒来的那一天,他在萧复暄的棺椁里碰到那枚白玉雕像,听到雕像里有声音说:“想回去么,去春幡城找医梧生。”
他当时忘了自己是谁,以为是生魂夺舍,听到“回去”两个字,自然以为是“回鹊都”。可如今在想……
倘若那句回去,并非是回鹊都,而是指“在去一趟乱线”呢?
况且当初宁怀衫口口声声嚷嚷的都是要回照夜城。而等他们一觉醒来在睁眼,那船已经行往春幡城了。
因为萧复暄掉转了船头方向。
而当初去往落花台时,也是萧复暄走在最前面,乌行雪跟在他身后。宁怀衫、医梧生、方储又在乌行雪之后。
因为萧复暄带着,他们从踏上落花台的那一瞬间起,就踏进了那条乱线。
……
一切都是由萧复暄引着,才能一路走到如今。
乌行雪愣在原地,怔怔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