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吕一然深觉庆幸,赶紧动身进了寝殿。
永安帝这一觉睡得着实不大安稳,这几日他都常在睡梦中梦见福安嚎啕大哭埋怨他狠心的模样,醒来之后,他孤自一人望着床帘,想到爱女哀哀哭泣的模样,一颗心又酸又涩,竟是对她的喝骂生不起半点气来。
瞧见吕一然进来,他开口便问道,“小九如何了?”
“公主今日精神好多了,瞧着是闹累了,被哄着吃了好些点心,只是依旧不肯喝药,这会正挑着新进的贡品呢。”
吕一然伺候着永安帝漱口,起身,永安帝将将把鞋子穿好便要往外走,“我去瞧瞧。”
“陛下。”
吕一然笑了笑,手中的浮尘随着他动作轻晃,“陆寻真的老家来了一封信,此刻正摆在陛下案头呢。”
“管他做什么。”永安帝没好气地说道,“朕先去瞧瞧福安。”
“那信乃是陆寻真表妹写给其的家书,其中粗鄙之言不堪入目,若不是信中提及了公主,奴才是万万不敢拿来污陛下龙眼的。”
吕一然尖细而又沉稳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永安帝脚步停驻,良久,他才抖着嗓子问道,“那日福安所言……真有此事?”
“陛下莫急。”
望着永安帝瘦弱而又摇摇欲坠的身影,吕一然鼻头一酸,那个坐在廊前生气勃勃的小孩已然两鬓发白,满是疲态。
他上前将其搀扶住,“陛下,您是奴才的天,还撑着公主的天,公主这次受了好大的委屈,还等着您给她做主呢。”
永安帝却无甚精力再答复吕一然的话,甚至一路都不敢去思索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他看见信中陆寻真那表妹对福安的贬低之语,他才恍若大梦方醒,跌坐在龙椅之上。
“砍他的头。”
永安帝怒急攻心,雌雄莫辨的面容上满是阴鸷和暴怒,他将信纸撕得粉碎,“把他剁去喂狗!”
只是……他要如何在面对他的福安?
将桌案上的物件通通扫落在地后,无处发泄的永安帝竟是像个孩童那般嚎啕大哭起来。
天老爷,我的福安怎么能这样可怜!
太极殿,福安正欣赏着新进贡的珊瑚石,这株珊瑚通体呈现剔透的粉色,在日光下波光粼粼,恍若仙界之物。
福安喜爱这些新奇华贵的物件,当拥有这些之后,她更是喜不自胜,顿时将什么烦恼都抛在了脑后,宫女们也就趁着这个时候哄着她将药喝下去。
汤药的苦味将福安的烦心事又通通勾了出来,她将瓷碗砸在地上,只是看了一眼粉珊瑚,她又平静下来。
父皇还是疼她的,不然怎么会把这么宝贝的东西都给了她?
福安对爱恨的理解就是如此的浅薄,她只知道,若是换做自己,别说是儿女了,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是不肯将自己的宝贝送人的。
因此,一切都罪责全都是那个陆寻真的错。
福安突然想到这次来的使团之中,有一位来使在路上遭遇了刺杀,险些丧命的事。
“你说,我让刺客把陆寻真吓唬一顿,他是不是就不敢娶我了?”
福安认为自己的计策绝佳,只是苦于找不到刺客,她看向云霄,眼巴巴地问道,“你可识得哪位刺客?”
这可是杀头大罪,云霄就是认识,那也不可能承认,她讪笑道,“奴婢怎敢识得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