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脑袋,瞬间又缩了回去。
“从晚宴算起,你观察了我一整晚,现在倒是没了胆子。”
“唔……”
原来自己早就暴露了吗?
郁铃皱了皱眉,蹑手蹑脚走进了屋子,反手将门轻轻带上,转身分外乖巧地站定在了门边。
“他们说你是城里来的妖精,我想跟你走,去城里……我不要待在这里了。”她说着,低垂下小小的脑袋,除了脚下有些潮湿开裂的地板,哪里都不敢看。
屋内没有人说话,就连空气都是沉默的。
记忆中的那只狐狸,永远会在第一时间回应她的话语,哪怕只是一声没有丝毫重量的轻唤。
可这只狐狸没有,这狐狸顶着一张和那狐狸一模一样的脸,却只会把她狠狠晾在门边,听完她说的话了,也全然没有搭理她一下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审视着她。
沉默,一时之间,烛火昏暗的客房里只剩下了沉默。
她以为这样的尴尬至少会持续到她在心里将这个女人和某只狐狸从头到脚彻底对比一遍。
可她的肚子不允许。
哪怕不计算她回到这个世界之前这副身体空腹的时间,从黄昏时分到此刻的深更半夜,也足够让她这只无法用灵力做到暂时辟谷的小妖饿得前胸贴后背。
所以,肚子它叫了。
在这个被尴尬填满的客房里,非常不合时宜地打了声鼓。
郁铃难堪地抿了抿唇,低低抱在身前的双手,不自觉相互搓揉了一下发凉的手指。
短暂尴尬后,她看见钟楚云收回了那份审视的目光,不知从何处取出了几小条包装精致的东西,轻轻放在了桌面。
郁铃对这东西有些印象,记忆里那位从城里回来的表姐买了不少,叫巧克力,是城里人喜欢吃的零食。撕开里面黑乎乎的,一块连着一块。
当时表姐把它分给了家中所有妖精,对城里东西嗤之以鼻的老管家都尝了一口,却唯独没有她的份。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眨了眨眼,没敢上前。
钟楚云见了,将其稍稍向前推了一些,而后起身走至床边坐下,手指轻轻一勾,灭了桌上的烛台。
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郁铃看见钟楚云牵起被子于床上躺下。
她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敢借着那透进窗纸的微光轻手轻脚走到桌边,摸过其中一条巧克力,弯身蹲于桌下,用指尖凝起的微弱灵光照着,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包装,这才将其撕开,小小地尝了一口。
城里的食物很好吃。
甜与苦在嘴里一并化开,好似她对另一个世界点点滴滴的思念。
她不禁想,既然可以重活一次,她绝不要再像从前那样,生和死都是独自一人了。
她要去外面看看,去狐狸口中最热闹的人间看看。
只是她可以依附在任何未开灵智的动物身上,却不一定能走出这座被灵力封藏的大山。
她必须跟着钟楚云,要是跟丢了便会错失离开的最好机会。
那个晚上,她没敢睡觉。
因为生怕一觉醒来会看不见这只城里来的妖精,所以抱膝蹲在窗下坐了整晚。
窗外天色还未透亮,宅子里的公鸡已经鸣了两轮。
缩在窗边的少女,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沉甸甸的小脑袋搁在膝盖上,一副要摔要摔的模样。两根扎得低低的小揪揪跟扫把似的,在那细瘦的胳膊上扫来扫去。
桌上的巧克力吃完了,包装纸散落在她的脚边,每一张都被叠得平平的。
窗户被人轻轻推开的那一刻,秋日的晨光自头顶照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