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幻的女人站了起来,在蓝莹莹的光里漂浮,行动之间,像一束尘在舞动,但是声音很清晰:
“……我真的很感激你。从你身上看来,不同的想法才能有不同的活法。我上辈子过得不好,是我自己的错。唉,人的想法是一个怪圈,困住的,只能是自己啊!”
“我爹娘都是,一生困住自己。我爹很可怜,他是谢李氏圈养的奴仆,只知道凡事要孝顺,要当好谢家长子,我娘更是柔弱,跟着我爹,受着谢李氏的压榨。”
甘兰芽看着她飘飘忽忽的说话,有点大气不敢出,就怕自己把她吹散了。
她倒是很自在,幽幽的说着:
“我在这样的教育下长大,从不会抗争,所以我爹娘去了以后,谢梅蕊为了几个钱出卖我,谢二婶散布谣言污蔑我,谢李氏用弟弟妹妹胁迫我,我却……只得嫁给了陈海。一开始,我对陈海还有着希望,至少,他看我长得好,对我好了一段时间,我对他的孩子也好。”
“我想当个好女人,当个好后妈,我把让弟弟妹妹能好起来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以为,我对他们家全心的付出,我也可以得到相应的回报,至少,能贴补一点我的弟弟妹妹。但其实,我真是傻。我只是从一个火坑跳进了另一个火坑。”
甘兰芽看着她的身影时远时近,有点迟疑的问:“陈海后来对你不好了吗?”
飘飘忽忽的灵魂清晰的点头:
“这个男人心狠手辣,他把我带到北方以后,发现有个上司喜欢我,还要我去陪那个上司吃饭说话。听他的意思,就算他上司要我陪上床,他也是愿意的。当我不愿意以后,他对我就剩下嫌弃了。他其实就是利用我,当他家免费的保姆。唉,我对人生的一切希望,就是在那个时候泯灭的。”
“我可太讨厌陈海这个男人了,他比谢李氏明目张胆的欺凌更恶毒。在外人眼里,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其实呢,他就是个人渣。这种人,只会欺负女人,欺负我这个没有亲人的女人,天天的冷淡我,用各种言语侮辱我,打着丈夫的旗号永远奴役我,让我连离开他生活都得不到别人的支持。”
“我好恨他。但是,我是个懦弱的灵魂,我不敢弄死他,我只能把这种憋屈藏在心里,后来我就早早的死了。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再次活过来,活到十八岁的时候,我很愤怒,就寻死了。你看不起我吧?”
飘忽的灵魂飘过来,一直手伸过来,似乎想触碰甘兰芽。
但是触碰不到。
甘兰芽被这种感觉弄得有点紧张:
“没。我能明白,你受到教育不同,从小在那样的环境里,环境对你的影响太大了。哪怕是一头能推倒巨树的大象,如果把它用锁链从小就锁在小树上,那么,即便它长大了,也依然不敢拉倒那棵小树。”
“是的。”灵魂点头:
“我已经意识到了。我看着你主动的找了哑巴谈对象,我看着你装神弄鬼吓唬谢李氏,我看着你差点气死谢梅蕊,这些我都是做不到的,但是我好开心。后来,看着弟弟妹妹们吃得饱穿得暖了,我才心安理得的沉睡,直到我在今天,再次听见陈海的声音。当他竟然说你上辈子就是他老婆的时候,我好恨啊,我真想能变成你,亲手掐死他。”
甘兰芽:“不用了,他已经死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走了。我已经学会了抗争,我学会了去改变自己。就算我将来是一棵树,一朵花,一片云,我也要去自己努力创造我自己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