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四十多年,才等到这唯一的,身魂相契的伴侣。
小寒风拂过纤弱的花枝,风带着点儿清冷的温柔。
俞峻垂眸,轻轻在她额上印了一吻,又问:
“先生、”顿了顿,“或者说芳卿,我能否如此称呼你?”
张幼双愣了一愣,被“芳卿”这个称呼窘地再度从头顶红到了脚趾。
她想,怎么会有像俞峻这样,将这么肉麻的话,都说得这般清爽去油,落落大方,视若寻常的呢。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她硬着头皮说:“但随先生心意。”
“危甫。”
俞峻心平气和地补充:“先生不好。危甫。若你愿意也可称呼我一句三妹。”
“三妹??”张幼双震惊了,瞠目结舌。
这算什么称呼?泥塑吗??
“我家乡风俗,男孩儿幼时多取个女名。”
张幼双试探着,“那三妹?三妮?三姑娘?”
俞峻情绪一点儿都没多余的波动,他一直被这么称呼已然习惯了,默认了张幼双这三个称呼,随她叫个尽兴。
将她抱入怀中,只是简简单单地这样抱着,没有多余的动作。俞峻心里却十分温和安宁,眉眼恬静。
这让张幼双蓦然间联想到了“静水流深”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用来形容俞峻好像再恰当不过了,沉静无波,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内心却灼热滚烫。
张幼双干咳了一声,“三哥哥?”
毕竟大梁多以“哥哥”来作丈夫的称呼。
话音刚落,张幼双立刻就察觉到身前的人肌肉绷紧了不少,眼睫一颤,呼吸陡然就重了。
俞峻抬起眼睫,深黑色的眸子不错眼地看着她。
可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轻轻地垂落眼帘,在她眉心印下了一吻,自有一番耳鬓厮磨的温情脉脉,嗓音清冽柔和,近乎于唇间的吐息:“多谢你。”
谢她什么?
张幼双愣了一下。
俞峻不言,窗外目际无痕,万瓦铺银,爆竹喧阗,声声笑笑,千门万户都在庆春。
本以为他在这世上不过踽踽独行的一人,然而张幼双和衍儿的出现,却久违地添补了他心中的孤寂。
俞峻他心头微暖。
本以为早已经习惯了自己独自一人起居,却发现他到底还是个凡夫俗子,向往着夫妻之间举案齐眉,向往着一家人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向往着红尘滚滚,人间烟火。
甚至可以说,张幼双拯救了他,又给了他一个家。
张幼双于他而言,也非止是家,亦如她所言,是所谓的同志,志同道合的知己好友。
从此之后,行不孤,道不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