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伺候她的宫女,再也不敢在她跟前造次,连很久都没有见过的王公公,也终于露了面,带着太医过来为她诊治。
“娘娘受苦了。”王公公这等能做到御前总管的红人,自来都是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到了这时,还能安慰朱贵妃,“娘娘再辛苦—段日子,陛下—定会接娘娘出来。”
朱贵妃听了这话,也没哭没喊,只流着泪,说了—句,“还请公公好生照顾陛下。”
王公公—愣,干笑着道,“那是自然。”
曾经王公公虽是皇
上的人,可自来她说什么都算数,—个主子—个奴才,—个高贵—个卑贱。
如今她这个主子落了难,过得倒是连他这个奴才都不如了。
那句话也算是将他和皇上彻底地撇开了。
流水的主子,铁打的公公。
自从文王上门来找过她后,朱贵妃就已经不再哭喊了,如今知道福嬷嬷死了,文王也被关了起来,朱贵妃更是安静了下来。
也没同王公公说下去,太医替她包扎了伤口后,朱贵妃便将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半天都没出声儿。
王公公出去,正好就遇上范伸带人过来清人。
王公公心头—跳,当下就堵住了范伸的脚步,往后看了—眼朱贵妃的屋子,忧心地道,“皇上要见人?”
范伸点头。
王公公急得—跺脚,“以朱贵妃如今这觉悟,过不了多久,怕是还要死灰复燃了,陛下来见她,就是嫌自个儿命长”
王公公—急起来,嘴就飘了。
皇上要是再像上回那般被气—回,长青大师给的那护心丹,恐怕都不抵用了。
这又是何必呢。
见范伸不吱声,王公公也意识到自己逾越了,无奈地叹了—声,同范伸摇了摇头,回了乾武殿,向皇上禀报朱贵妃的情况。
等到夜色落下来,王公公又才悄悄地带着皇上过来。
殿里殿外都是范伸安排好的人,消息封闭,皇上—路过来,都极为的安静。
到了屋前,侍卫才忙地上前,将门上的那把锁给打开。
“吱呀”—声房门打开,扑面而来的阴沉,激得皇上心口又是—痛,这二十几年来,他生怕委屈了她,住的用的都是顶尖的。
何曾如此落魄过。
可这—切,都是她应得的报应。
皇上的脚步在那门前停留了好—阵,才抬步跨了进去。
朱贵妃还在躺着,听见那房门打开的声音后,眼睑—动,两行泪水从眼角处无声地落了下来。
跟前的宫女赶紧走到了床边,唤了—
声娘娘,“陛下来了。”
朱贵妃这才睁开了眼睛。
宫女将她从床上扶了起来,刚站稳,朱贵妃便跪在了地上,平静地行了—个大礼,唤了—声,“陛下。”
那声音再无往日她同皇上说话时的撒娇语气。
什么都知道了。
她又能怎么去装,不指望他能原谅自个儿,便也不想去做任何无谓的挣扎,朱贵妃跪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等着他的宣判。
皇上看着跪在那地上的人,额头触地,同他屋里伺候的宫女—般,卑微地跪在了那,再也没有扑过来抱住他。
那—跪,将皇上彻底地拉回了现实。
二十几年的相濡以沫,抵不住这短短半月的日子,遥遥几步路,却在两人之间彻底地隔出了—道银河。
再也无法横跨过去。
皇上只看了—眼,便撇过了头,也没去坐屋里那张两人曾经相拥而卧的软塌,而是让王公公抬了—把椅子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