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怕万柳不知道老师是谁,又解释道:“老师就是工部右侍郎南怀仁,他来自欧罗巴比利时,精通天文地理,厉害得很。
以前他刚来大清的时候,跟着汤若望在钦天监做事,鳌拜他们心怀鬼胎,总想着打压陷害。说他们提出来的新天文历法,是疑惑人心,歪理邪说妄图造反,要把他们拉去砍头。
后来我亲政以后,让他们亲自进行现场测验,在午门前进行日影观测,最后证实了老师他们的历法才是准确。
世人多愚昧,什么事都推脱给上天。天灾都是天子不仁,太阳被遮挡了,是天狗吃月,真是胡说八道。
天虽然遥不可及,不管是星星月亮太阳,都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天相,拿着能望远一些的镜子都能看见。
可惜这次没有带出来,在草原上看星星,最适合不过了,以后我再带你来看。”
万柳勉强对他多了一丝敬意,虽然他不那么讲道理,至少他是个讲科学的皇帝。
康熙说着说着就愈发兴奋,拉着万柳走出帐篷,朝远处指去,激情澎湃地道:“这一路走过来,我发现了一处好地方,准备把它圈起来做围猎的场所。
以后每年秋天都来一次,从京城出发,路途也近,蒙古各部落过来也方便。
这样一来,大清的北方安稳,就尽在掌控之中了。”
万柳以前听说过木兰秋狝,到了这里她之后,她就说什么秋天的时候康熙为什么没有到处跑,原来木兰围场还没有开建。能见证著名围场的开始规划阶段,她还是有那么一丢丢的荣幸。
天空上升起了月牙儿,挂在天际像是一个笑脸。康熙觉着时辰不早,招呼万柳回了帐篷,吩咐了传膳,用完膳之后,又拉着她出去走动消食。
外面凉风阵阵,万柳穿得薄,手臂上都冷得起了鸡皮疙瘩。
康熙见了,忙吩咐人去给她拿了外氅来,亲自帮着她穿好之后,再一起追随着弯月慢慢走动。
“塞外晚上比京城凉爽多了,就是南苑也比不上。不过我也不大喜欢南苑,离京城有点儿远。里面的房屋也上了年头,不管奴才再仔细打理,里面总是一股子霉味。
我想再寻一处近些的庄子,建成夏日避暑的地方,离京城近了,随时也可以去住上些时日。你呢,喜欢什么样的院子?”
万柳只是随便康熙闲聊,他突然问到了她的意见,她先呆了下,接着不客气地道:“奴才没什么见识,寻常看到的,不过都是些四合院。
奴才听说江南的宅子园林非常精致,奴才想见识一下江南样式的宅子。房屋一定要高大宽敞,里面要明亮。
屋子矮了,外面天色稍微暗下来,屋里就看不大清楚了,总觉得阴森森的,又憋闷。”
康熙斜了她一眼,问道:“不喜欢住在宫里?”
万柳当然不喜欢,不过也不能太老实直接承认,含糊着道:“宫里有宫里的特色,既然皇上要修庄子,再修座与宫里一模一样的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对吧?”
康熙笑了起来,说道:“我也不喜欢宫里,四下太过逼仄,又到处都是人。”
万柳暗自呲牙,慢吞吞地说道:“一个主子身边,总得需要几个奴才伺候。主子多了,奴才自然也多了,这才到哪儿呢。”
康熙停下脚步,转身瞪着她,冷哼一声,“我就知道你小心眼子,一天不惹我生气,你就浑身不舒服。”
万柳佯装害怕后退两步,求饶道:“皇上饶命,奴才根本没有这么想过。皇上三宫六院,乃是祖宗规矩,规矩礼法岂可违背。”
康熙快被她气笑了,没好气上前拉着她的手臂,让她离自己近了一些,骂道:“跑什么跑,我何时跟你动过手,你以为我也跟你一样那么小气!
姚启圣总是以泱泱汉人自居,心底瞧不起我们满人,暗自鄙夷我们是蛮夷,我都大人大量没与他计较,还是重用了他,更不会与你一般见识了。”
万柳小声地道:“姚启圣会打仗呀,他精通水师,皇上能找到比他更厉害的将领吗?”
康熙气得要去拧万柳的脸,她脑袋灵活一偏躲开了,他无奈地看着她,蓦地又笑了起来。
“你倒是聪明,不过都是些小聪明,成天不用到正处。姚启圣是汉官,天下汉人那么多,有识之士多如天上的星辰。
朝堂之上的汉人官员却少,有那骨头硬的,还惦记着前朝,不愿意出仕。我善待汉人官员,也是让天下的汉人,看看我的胸襟,连夷人都能上朝为官,何况是汉人。”
万柳没想到康熙是这般想法,附和他道:“天下不管是汉人,还是满人,都是大清的子民,满汉一家,哪用分出个你我来。”
康熙默了片刻,说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已早,天下还没有大定,满人不能乱,塞外蒙古也不能乱。”
涉及到再多的朝堂之事,康熙也不愿意深说,看了万柳几眼,问道:“先前又与人置闲气了?”
万柳知道他说的是热水之事,撇了撇嘴说道:“皇上什么都知道,还明知故问。奴才没有与她们置闲气,不过一点热水而已。
皇上,伙房那边再多加些人吧,就这么几个主子,用热水都来不及,以后要是皇上再多带些人出行,说不定连饭都吃不上了。”
康熙脸又黑了,生气地道:“我已经让梁九功去惩治了那些奴才,不会让她们再来烦你。
我哪有带多些人出行,就你们三个而已,你少在旁边说风凉话。何况就是缺了我的热水,也不会少了你的。
我都还没有泡上热泉呢,先让人备水给你泡了,你倒好,反倒又怪到了我身上来。”
万柳见好就收,立刻关心地道:“那可不行,皇上这么辛苦,早就该泡泡热泉解解乏。天不早了,咱们回去吧,皇上回去好好泡一通,晚上也能睡得沉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