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信邪,还离不得她了。其他女人都知情知趣,除了她之外,谁敢在他面前有二话,更别说对他做出吆五喝六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梁九功忙退下去,唤来小太监去卫氏处递话,让她准备明天跟着御驾前去木兰围场。
康熙坐在御案前批改折子,渐渐下笔越来越慢。屋角冰鉴吐着寒气,他却觉得说不出的烦躁,又闷又热。
他扔下笔,背着手在屋里转动了几圈,仍觉得不解气,干脆怒冲冲出了门。
梁九功悄悄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忙不迭跟在了身后。他打了个手势,李进忠忙悄无声息跑上前,听他小声吩咐道:“快去万寿宫传话,皇上去了。”
李进忠呆住,皇上以前去万寿宫,从来就是想去就去,从来不用人先前去传话,今天怎么变了?
梁九功见李进忠满脸不解,嫌弃得眉头紧锁,这个棒槌!
皇上许久未去,那个主儿又不是安生之人,要是皇上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又被气着,两人还得闹一场。
这段时日,皇上的脾气大得很,他们这些下人也跟着不好过。如今皇上好不容易去了万寿宫,两人从此和好,他们当差也会轻松许多。
梁九功恨恨推了李进忠一把,阴沉着脸道:“让你快去就快去!”
李进忠忙缩着脖子跑了,其实他觉着梁九功根本就是多此一举。他与万寿宫打交道多年,算是一路看了过来,早将皇上与万寿宫的关系看得清楚明白。
哪次不是皇上让步,万寿宫聪明得很,肯定不会有什么事。
万柳又一通上吐下泻之后,喝了半碗淡盐水,吃了只奶饽饽,肚子里垫了点东西,人已经舒服了些,总算恢复了些力气。
她抱着垫子趴在塌上养神,准备等着肠胃重新闹腾时,再来一次上下同时开闸泄洪。
李进忠脚步飞快跑进了万寿宫,见到秋月端着盆从屋里出来,上前抓住她喘息着道:“秋月姑姑,皇上来了。”
秋月愣住,皇上来就来呗,他又不是没来过。她也见多了,皇上就算再气急败坏离开,最后还不是他低头再来,值得李进忠这般大惊小怪的?
康熙步子快,秋月还没有来得及进屋去传话,他已经到了大门前,她忙拔高了声音,福身请安:“奴才见过皇上。”
康熙看也不看她,一阵风从她身边刮过,径直进了屋。李进忠对她挤眉弄眼,小声道:“快送茶进去。”
秋月白了他一眼,“皇上在的时候,从来不要人去跟前伺候,要去李谙达你自己去。”
李进忠见秋月端着铜盆扭身离开,瞪着她的背影嘿了声,转头见梁九功袖着手站在廊檐下,如老僧入定般动也不动。
他挠了挠头,也不再作声,悄悄立在了旁边,拉长耳朵听屋内的动静。
屋内声音小,他听得不甚明白,只听到皇上的声音略高,着急忙慌吵嚷了几句之后,声音又低了下去。
李进忠啜了啜牙花子,得勒,又自己找台阶蹭蹭蹭下了。他只且管安心等着,皇上出来之后,保管心情好得很。
万柳听到秋月请安,她实在是不想动,不情不愿撑起身,康熙已经沉着脸走了进来。
他本来满腔的怒意,见她白着一张脸看过来,顿时疾呼道:“你怎么病得这样厉害,快躺着别动,请太医没有?”
万柳见他大惊小怪,半靠在垫子上,无力地道:“回皇上,已经请太医看过,多谢皇上关心。”
康熙心疼不已,急着道:“什么谢不谢的,你别顾着那些虚礼,太医怎么说,你的脉案呢,不行,我得亲自看着,得让他们再好好诊脉。”
万柳被他烦得不行,皱起眉头道:“皇上,奴才还在好自为之呢,哪敢麻烦皇上。”
康熙张了张嘴,在她身边坐下,伸手要去拨她垂在脸上的发丝,被她一滚躲开了。
他讪讪收回手,咳了咳说道:“还在生气呢,我都没有生气了,你这脾气也太,算了算了,都是我不好,该早些来看你。”
万柳懒得听他自说自话,直接道:“皇上,奴才得先说清楚,奴才有自知之明,不敢劳烦惊动皇上。
是皇上自己来看奴才,皇上以后别再拿出来说,说皇上对奴才有多好,奴才却不领情。”
康熙差点儿没被气得吐血,她这是明明白白端着姜太公钓鱼的姿态,愿者上钩。
可怜他这条鱼,还是巴巴咬上了她的鱼饵。要不是她病了,他干脆掐死她,省得她成天气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