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易很茫然。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使得原本对于留在骆家好像很蔫很不乐意的顾小姐今晚表现得十分奇特——
都已经送到骆家宅门外了,顾念还依依不舍地眼巴巴地看着他和他身后的骆家大门:“我我我想再住一晚。”
骆修温柔地拉开车门:“乖,你不想。”
顾念把住车门,泫然欲泣:“我真的还挺想的。”
“真的想?”
“真的呜呜呜。”
“好……”
林易只见到他们大少爷扶着车门,俯身下去在女孩耳边说了什么。
听完,那位好像只有在他们大少爷面前才有很多情绪的小姑娘一下子就激灵起来。脸蛋还慢慢可疑地红了。
然后林易听见骆修温柔地笑:“还想么,我不介意。”
“不不不不想了。”
“……”
小姑娘嗖的一下坐回车里,自己拉上了车门,然后乖巧并膝目视前方。
站在车外的骆修哑然失笑。他隔着车窗在车门外的凉夜里站了很久,才垂下眼笑着绕去驾驶座。
“林管家不用送了,回去吧。”
“好的,两位路上小心。”
“嗯。”
林易退身到宅门外,临走前余光瞥见,车里的骆修俯身去帮副驾驶座的小姑娘检查安全带,然后一抬眸间,眼神温柔得如溺春水。
是和那么多年假作面具不同的,是深得能看见一腔真心的,刻骨温柔。
林易在骆家这么多年,曾亲眼见那个十几岁的少年独身一人回到这个对他来说更像异国他乡的家中,迈过主楼大门的那一刹那时,眼底冰冷的漠然。
林易也亲眼见他心墙高筑,像茧子,盔甲或者壁垒,一层一层无比冰冷而坚硬,不叫任何人看到他的真心。
甚至那时候林易和骆敬远一样,以为他没有真心。
原来还是有的。
被创伤磨上了厚重的刀枪不入的茧后,他到底还是遇上这样一个女孩,让他甘愿打开那无数层的城墙和壁垒,把最脆弱的真心捧到她面前。
“……还好啊。”林易笑着摇了摇头,转身。
“什么还好?”
突然的声音惊了林易一下,他抬头,看见骆敬远从宅门后走出来。
林易苦笑:“老先生,您既然想送,那大大方方来送就是了,这么偷摸的可不好?”
骆老爷子板着脸:“我想送什么了?我不就是下来散散步吗?”
林易无奈:“行,您说了算。”
骆老爷子瞪他:“你是越来越敷衍我了。”
林易:“您误会了,只有我们两个在的时候,我一直这样。”
骆老爷子气得想吹胡子。
林易也没再捋这只老老虎的胡须,他笑着上前搀扶:“夜色太凉,我还是送您回去吧。”
骆敬远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早就没了车影的门外,点点头,拎着拐杖转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