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列的官员名唤温溪辞,官拜御史大夫,是朝堂之上人人惧怕的言官。
若是寻常朝臣,李锦昶大可直说稍后再议,一旦出列的是言官,李锦昶便不能随意应对。
他只得命人给公主母女赐座,然后对温溪辞温和道:“温大人,快起来说话,若你真有定国公遗书,那给刑部和宗人府省了不少事。”
温溪辞却不肯起身。
“陛下,此事兹事体大,关乎皇室颜面,臣本惶恐。可臣与定国公同窗,有兄弟情义,不能枉顾他枉死家中,无处申冤。”
“前思后想,臣原以祖传丹书铁劵为证,呈定国公遗书于朝堂之上,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臣已然不愧于心。”
这话说得犀利至极,就连李锦昶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李锦昶不知定国公留了什么样的遗书,但他确实不想遗书在这样的场合被宣读,只是温溪辞把祖传的丹书铁劵都拿出来,他又动不得他。
李锦昶今日原本心情极好,可谓是意气风发,先被寿宁公主闹了一场,紧接着温溪辞就拿着什么遗书过来给定国公伸冤,闹得他脸色发沉。
温溪辞就稳稳当当跪在大殿之上,颇有李锦昶不答应他就不起身的架势。
李锦昶这一辈子,最恨被人威胁。
尤其是这种时候,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温溪辞没有给他台阶下。
若非他还未坐到背后那把金灿灿的龙椅,他此刻早就甩手走人。
但还不行。
这些年他百般筹谋,九十九步都走过,就差最后这一步。
他不能出任何闪失。
李锦昶深吸口气,瞥了一眼杨彦之。
杨彦之便起身对李锦昶行礼:“殿下,今日乃太孙殿下的弱冠大典,是喜庆日子,当要多办喜事。”
“温大人,”杨彦之又对温溪辞拱手,“我知你同定国公兄弟情深,可也不能不顾体统,在这样的典礼上肆意妄为。”
“今日既是太孙殿下的弱冠大典,不如就好好行大典之礼,明日早朝,咱们再议定国公一案,如何?”
温溪辞还没说话,寿宁公主便柔柔开口:“那明日早朝时,本宫也要到场,夫君留了遗书,为何我全然不知?”
李锦昶道:“定然要请你的,定国公事绕不开你。”
寿宁公主便不再痛哭。
可杨彦之的这一番安抚规劝并无作用,温溪辞还是先给李锦昶行大礼,然后便道:“殿下,定国公之死实在冤枉,其因由也耸人听闻,令人惊骇,臣今日即便豁出身家性命,也要替定国公伸冤。”
李锦昶脸色微变。
温溪辞话里话外,仿佛知道什么,却又遮遮掩掩,不肯一口气说清。
李锦昶那双狭长眼眸微垂着,里面好似有寒光闪烁。
“好,”李锦昶扭头看向李宿,“宿儿,既然温爱卿如此坚定,为你姑父之命,便借你冠礼些许工夫。”
姚珍珠心中直叹气。
好事轮不到李宿,坏事偏要找上他,今日是一个男人最重要的弱冠生辰,却遇到这样多事端。
这些人,竟无一人顾忌太孙殿下的颜面。
什么大殿,什么高兴,什么喜事。
不过是他们争权夺利的借口。
李宿起身,对李锦昶行礼:“儿臣听父王安排。”
姚珍珠遥遥看他,见他依旧不咸不淡,似乎对这些漠不关心,莫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