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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皇后的礼仪无疑是极好的,也极为周到。
到坤宁宫落座后,她便一一询问那些年龄大了的夫人们身体可好,不管是哪位夫人,她似乎都能对对方的事如数家珍。
询问时温和有礼,不让人觉得局促,关心身体和家里时,虽表情淡淡的,但难掩关心之意。
总之就是恰到好处的好,已经把恰到好处做到极致了,不光无法让人生厌,甚至会心生好感,觉得皇后不愧是皇后。
“薄夫人刚来应天没多久,若是有什么不惯的地方,只管进宫来找本宫说就是了。”
甚至连顾玉汝这个坐在最偏位置的,都被她照顾到了。
“谢皇后娘娘,若妾身有事,定不会忘了皇后娘娘这番嘱咐。”
潘皇后瞅着顾玉汝认真的模样笑了起来。
旁边的安国公夫人道:“娘娘这是在笑什么?”
潘皇后笑着道:“本宫没笑什么,只是在想这长江后浪推前浪,本宫往日身子骨不好,少有出来见人的时候,但每次见到的各家夫人,总是那么些人,少有什么新面孔,如今总算有张新面孔了,还是个这么年轻的。”
一旁有个发色花白的夫人道:“皇后娘娘这是嫌弃老婆子们都老了,不过也是,确实都老了,头发都白了。”
另一个头发全白了夫人道:“你这婆子装什么老,你若是老了,我们这些不是要进棺材了?”
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夫人纷纷应是,又打趣那个发色花白的夫人。
这么一打岔,殿中满是欢声笑语,连潘皇后都是满面笑容。顾玉汝这个年纪最小的,脸红红的坐在那儿,倒符合她的资历和她的年纪。
这时,从殿门外走进来一个老妇道:“你们这些老婆子就喜欢拿年轻人打趣,人家年纪轻怎么了?说明丈夫有本事,薄大人青年才俊,本宫都有所耳闻,薄夫人生得年轻貌美,二人乃天造地设的一对。就像咱们皇后娘娘一样,不也一样的年轻,却是母仪天下,乃天下女子之表率。”
这老妇正是昌国公主,她是先皇的妹妹,也是康平帝的姑祖母,是目前皇族中辈分最高的一位皇亲。
她手持龙头杖,满头银丝,头戴嵌鸽子蛋大小绿宝的额帕,穿一身油绿色绣五福捧寿的对襟长褂,靛蓝色绒面裙。明明上了年纪,应该是满脸皱纹才是,但她脸颊圆润,皮肤细腻白皙,倒显得比同龄人年轻许多,一双老眼炯炯有神,衬得她面相十分威严。
一见这位来了,众夫人们忙都起身行礼。
昌国公主受了众人礼后,在潘皇后的搀扶下,来到首位上坐下。
“行了,你们也都坐下吧,别都站着,倒让本宫觉得是自己搅了你们的局,本宫今天来没别的事,就是觉得日子好天气好,进宫来看看皇后。”
对了,这位昌国公主还有一个身份,她是潘皇后的外祖母,潘皇后的母亲安国公夫人是她的亲女儿。
潘皇后歉道:“倒是玉儿让外祖母挂心了,竟累得外祖母进宫来看我。”
昌国公主浑不在意道:“累什么累?我这一把老骨头再不动动,等再过两年动不了,人应该就去见先皇了。”
这种时候,自然不是旁人能插嘴的时候。
众夫人谢过安国公夫人后,就都坐下了,可众人虽不说话,心里却是活动的。
要知道昌国公主可是好几年未在外面走动过了,往年连宫里的年宴都不参加,今天竟跑进宫来看皇后?
结合皇后这阵子的活跃,再结合今日祭冬大礼上皇后和皇贵妃,众人猜测恐怕还跟这事有关。
看来皇后被压了这么多年,也有些忍不住了。
是呀,人哪能称病称一辈子,若是这时候再不争一争,恐怕再往后这宫里更没有皇后的位置了。
由此,方才昌国公主那番话的含义也明了了,看似在说那位薄夫人,实际上后面说皇后那段才是主要。
这是在帮皇后宣示身份和主权,告诉那有些人,皇后就是皇后,只要皇后一天还是皇后,有些人一辈子都越不过皇后去?
顾玉汝并不能洞悉这么复杂的内情,可她知道这位昌国公主的身份,再看看现下情形以及那些夫人们晦暗闪烁的目光,深处的了解不到,但浅处的却有些明悟。
不过这宫里争斗,与她也没什么关系,学那些夫人老实坐着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