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下意识的就想到这个问题,“这个我们做不了主,得问过上级。”
话是这么说,结论却是肯定的。这段时间公社警察局忙的团团转,就是为了彻底查明沈宏志案,这好不容易有个缺口,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所以几分钟后,沈卫民和沈宏志出现在一个封闭房间里。
时隔很久之后,叔侄两个再次对上。
“小叔,我有今日,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沈宏志自嘲的笑笑。
“我又不是预言家,连自己的未来都把握不住,没有时间去关心别个怎么样?再说你我为叔侄,哪有叔叔想看侄子坐牢的。”沈卫民轻描淡写。
这里是监狱,四处凋零破败,环境和沈卫民完全不搭,却异样和谐。
“你总是这样,小叔,我有今日其中有几分是你的手笔呢?”沈宏志抬眼睨向沈卫民,他错眼不眨,唯恐短暂的眨眼会让他错过沈卫民的表情,不过最终他还是失望了,因为沈卫民没有因为他这句话有丝毫动摇,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沈卫民早先就知道沈宏志不是聪明人,大概是因为年纪的关系。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是脑子这种东西不会因为身体变年轻就跟着变得年轻,只会随着时间愈加腐朽。看,沈宏志不就把自己作到监狱里来了。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想想自己的处境。如果沈宏志想抓住为数不多的机会试探他,就该一击必中,类似这种似是而非的语言攻击,有什么作用呢?
“到了这时候,你还想把责任推给他人?那你倒和我说说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哪件不是出自你之手?你如今需要待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说明。”沈卫民声音稍稍大些,蕴含着薄怒。屎盆子都扣到头上来了,如果他还镇定自若,没有情感起伏,反倒惹人怀疑。
沈宏志没有立刻回答这话,而是定定的看着沈卫民,突然他靠近沈卫民,神色癫狂的说了一句话,“你不是沈卫民,你到底是谁?”
沈宏志浑身发抖,似乎无法控制自己。不过他还是挣扎着死死盯住沈卫民,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一个答案。
他好像对这件事情非常执着,在沈家沟的再次见面,他和沈卫民提到也是这事。
沈卫民身体放松,靠上椅背,意味不明的看着沈宏志。“你说笑了,你可以这样诅咒你小叔,我却不可以忘记生我养我的爹娘。”
之前就知道沈宏志没脑子,却没想到这么没脑子。他以为自己就这么傻,觉得屋里就他俩就说实话?这里是公安局,而沈宏志是重犯,他们两个单独交谈,外面怎么可能不守着人,别管是为了做记录,还是为了应对沈宏志突然发难。
另外,这句话他就是承认又怎么样,又有几个人会相信?怪力乱神,尽管多的是人信仰神明,但他们大都知道这并不存在。
“沈宏志,我都不明白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好似我们沈家沟慢待了你一样。别忘了你和我们沈家没有关系,而你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不是吗?”沈卫民轻笑,“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喊一个陌生男人爹是什么感受,他对你倒是不错,冒着风险也想把你救走。”
沈卫民似笑非笑,说出的话无比讽刺,大大刺激了沈宏志。
沈卫民出来的时候仍然能听到后面沈宏志的嚎叫和谩骂,像个疯子一样。
“你……”沈肆欲言又止,虽然之前就知道三柱子气死人不偿命,但是真正的直观感受到,他还是有些不能适应。
而且,戳破这件事,在他看来是两受其害。沈宏志失控,沈卫民恐怕也不好受,虽然被戴绿帽子的是大柱哥,但走出去人家只会说是沈家老大,不自觉的就会把其他沈家人带入其中。这又不是啥好听的名声。
三个人几乎是被警察迫不及待请出去的。请他们过来是想他们能帮上忙,没想到越帮越乱,尤其是那个叫沈卫民的,三言两语就把里面的犯人弄失控了。
回家路上三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怪。
沈卫民捏着太阳穴,刚刚应付沈宏志让他脑袋瓜子有些疼,话说他还是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疯子和傻子,太难了!
“今天怎么破例和他说这么多?”沈东林先开口。
“不说就没机会了,他对我有意见,却也叫了我几年小叔。如果能帮上他,又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值!”
“嗯。”沈东林应了一声。
沈肆却惊恐的看向两人,三柱子都把沈宏志气成那样了,还说什么是在帮助对方?七叔平常为人公正,没想到碰到三柱子也会睁眼说瞎话。
其余两人均但笑不语。
之后,本来就不想多说的沈宏志更加不配合,就算公安局采取关禁闭的方法,但即使饿晕在禁闭室他也不发一言。最后实在没有办法想把案子往上移交,被拒绝。但上面又不止一次的提醒,要尽快结案。
最后案子草草结案。
没隔几天,沈宏志的处决就下来了。警察并没有找到证据说明向暖是被他害死的,但是他们两个逃离大荒农场是原错,数罪并罚,劳改终身。
这次是沈卫民最后一次见到沈宏志。后面大荒农场改制,其内劳改犯辗转西北大漠、东北冷寒,吃了不少苦。七六年,沈卫民接到一封辗转来自大西北农场的信,信上寥寥几句:沈宏志病逝。
沈卫民只是随眼一瞟,并没当成事。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