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啊,你消消气,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机械厂做法欠妥。”齐厂长艰难开口。
“恐怕不只是做法欠妥这么简单,各位领导是想借省食品厂让我妥协吧?”沈卫民一语道破大家的想法,“我们工厂虽然规模小,比不上省食品厂为省争光,但是眼下这件事,我沈家沟食品加工厂可没有任何错处。难道就因为省食品厂看上我定下的几台机器,我们就得处处让步,笑着把机会让出去?”
“小沈啊……”
齐厂长叹了一口气,想解释几句,却被沈卫民打断了,“各位领导也别跟我扯大道理,说什么大局意识。我现在只知道我们正经订立了合同,我交上了定金,且不说合同最后一条就是要保护买方的真实信息,就说在规定的交货日期之前出这么一档子事,就是你们省机械厂严重不负责任。说难听点就是不要脸面,但凡你们注意点,我就不会遇到昨天那样的情况。”
“你怎么说话呢?”听沈卫民这么不给面子,齐厂长身边其他人不乐意了,什么叫不要脸面?他们这么大一个工厂,难道就任由一个年轻人这么说?
“我有说错吗?各位都别站着说话不腰疼,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站在我的位置上会怎么想?”
在省机械厂下单预定的机器被省食品厂中间截胡,论其种种,他们能名正言顺得到这几台机器。作为省机械厂,首先想到的应该是自己和沈卫民讨论,传达事情原因经过以及省食品厂的谋算,而不是自己抽身出去,让截胡工厂和被截胡的工厂代表在会议室里相聚。
这根本不是针锋相对,而是沈卫民单方面被排挤。天知道昨天进入会议室,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还是靠拼凑省食品厂代表的话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凭借他得到的这待遇,就算他们要求合理,沈卫民都得想方设法给搅黄,更何况他们要求并不合理。
沈·小心眼子·卫民
沈卫民的丝毫不退让,让省机械厂领导心生恼怒。他们当然不会站在沈卫民的角度思考问题,立场不同,处理方法和对待问题的态度就不同。他们考虑到的更多是省机械厂的利益。
就算这时候他们发现了问题,也不可能承认。他们现在站的地方是省机械厂,在省城除了钢铁厂之外,再无工厂可以和他对抗的省机械厂。现在被一个年轻人逼到了这份上,让长久以来高高在上的他们实在难以接受。
如果不是齐厂长拦着,他们可能早已经出声训斥。
“小沈啊!昨天是个意外,我没能及时赶过来,才让你和生食品厂的代表提前见上面,但凡有一丝可能,我都不会如此安排。这件事是我们三个工厂之间的事,省机械厂无论如何都不能摆脱责任。给你造成不便,实在抱歉。”齐厂长正色说道。
“厂长!”
“厂长,您……”
齐厂长的话音未落,旁边就有人制止,说到底就是觉得沈卫民不配,他们不明白齐厂长为何会对沈卫民礼遇有加。
沈卫民全程冷眼旁观,齐厂长如何抉择和他没有很大关系,至于这是做戏还是发自肺腑,他也不好奇。谈判是积极正向的,只要能够让对方答应自己的条件,就算成功。太多的感情用事,只会让事情功亏一篑。
“这几台机器,省食品厂确实需要。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他们志在必得,……”
“齐厂长,我本来就心气不顺,你再在我心口上插上两刀,有点过分喽!和省食品厂的纠葛,我想在我们两个工厂达成合意之后再去决定,现在只有我们双方在,就只讨论我们的问题吧。”沈卫民淡淡的说道。
齐厂长一愣,却还是顺着沈卫民的意思开口,“你说的对,现在就只讨论我们之间的问题。”
基调已定接下来的谈判,大家都是跟着沈卫民的意思走的。大概因为心存愧疚,还稍稍有些同情弱小,所以沈卫民提出的要求虽然有些不符合常理,但齐厂长还是答应了,周围领导也没有反对。
等从省机械厂出来,沈卫民舒了一口气。从他到省城了解这件事情之后就知道这几台机器他保不住了,只能在最大限度的基础上争取工厂的权益。
省机械厂能够爽快答应是最好了。
与此同时,齐厂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办公室里坐着两个人,看见他回来,均回头看他。“如何?”
“老朱啊,这件事你可得好好谢谢我。”齐厂长叹了一口气,他刚刚就坐在沈卫民对面,可让这个小年轻给逼的不轻。原本也不必如此,可沈卫民是他看好的小同志,假以时日,前途不可估量。再加上老上司的儿子给他打过几次电话,让他照顾沈卫民,他已经枉顾承诺,怎么可能还在对方谈条件的时候,对他苛刻。
刚刚许出去的诺言,对省机械厂来说,可以说前无例后无说。如此,就只能让老友来抚慰他受伤的心灵了。
齐厂长喊的老朱就是省食品厂的厂长,朱厂长。
在省城工业园区的工厂,大家都算是熟人。就算私下相交不深,见面大家也都是兄弟,齐厂长和朱厂长关系特殊些,他们是曾经的战友,从烽火连天中一起走出来的。“真有那么玄乎?上次厂里邀请他参观工厂,我正巧出差,到现在还没见到人。”朱厂长些微有些好奇。
“放心吧!我已经为你们约了明天,到时候让你见个够,明天之后,你就不是这个看法了。”一想到老友明天就要和沈卫民对上,齐厂长有些兴奋。
“你倒是为我着想。”朱厂长冷哼一声,却没有反驳。这件事情严格意义上说,是他们拖累了省机械厂,所以即使老战友嘟嘟囔囔,他也都照单全收。不过对于沈卫民这个同志,他确实需要见一见。
“见人之后客气点,别动不动就冷脸,那小子软硬不吃,只讲条件。别用平常对付人做法对付他,把人惹急了,这事就得无限期拖延下去。”齐厂长忍不住告诫。
“这么大气性儿?你也给他这个面子?”朱厂长挑挑眉,不置可否。
“沈卫民这个同志有能力、有思想、有胆识。他借调到省机械厂满打满算两个月,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记他的好。你以为他们工厂那么小的生产规模,怎么能在省机械厂下订单?我们总工盼他好呢。
再有,他和咱们老领导家的小儿子有些渊源,那边是当亲弟弟照顾的,不给别人面子,难道你还能撅了老领导的面子。”齐厂长冷哼一声,有前车之鉴在,面对老朋友,他恨不得把话掰开了、揉碎了塞他脑子里。
可千万别再出差错了!他们机械厂夹在其中,很难做人啊!
听到齐厂长这么说,朱厂长才有了点诧异,他们老领导的小儿子,那不就是他们老领导的接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