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秦国如今的储君嬴逐,虽在外界看来沉默寡言、性格阴郁,但事实上,这只是因为嬴逐自幼体弱多病的关系,再加上秦王囘子女不多,嬴逐就渐渐养成了喜欢独处的自闭性格,不善于与陌生人交流,喜欢翻阅书籍。
秦魏同盟之后,嬴逐便时常翻阅魏国的书籍,姐姐嬴璎每回返回秦国时,也会给这位弟弟带来一些魏国的书籍,比如魏国这些年来面对国内国立学塾而刊印的《礼法》、《儒学》、《法论》等等,嬴逐手中就有非常完整的一套。
除此之外,嬴逐也喜欢翻阅《轶谈》这类的杂书,这一点跟魏王赵润颇为相似,都是看书非常杂的人。
区别仅在于,魏王赵润翻阅书籍更多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嬴逐,则是为了解闷,借由书籍,让身体虚弱的他能够接触到中原的文化、风景、轶事等等。
因此,嬴璎每回返回秦国时,嬴逐总会向他询问发生在魏国的新鲜事,包括这次嬴璎被其父秦王囘软禁在咸阳宫内。
这一日,当嬴璎闲着无事争陪伴母亲雍氏时,秦王囘迈步走入了宫殿。
当时仿佛清晰可见,殿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大王。”王后雍氏一边向秦王囘施礼,一边隐晦地提醒女儿。
看着母亲脸上的着急之色,嬴璎这才勉强向父亲施了一礼,可惜,却并非是雍氏希望的那般称呼:“秦王陛下。”
“哼哼。”
秦王囘轻哼了两声,也不在意女儿故意为之的称呼,毕竟他很清楚,无论是他,还是眼前的女儿,包括身在魏国的女婿赵润,皆是性格偏执的人,这还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在殿内的主位上坐下之后,秦王囘目视着女儿嬴璎半响,忽然说道:“你夫婿,击败了诸国联军。”
嬴璎闻言面无表情,毫无惊讶之色,因为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已经得知了此事——是她弟弟嬴逐见她日夜记挂夫君赵润的安危,偷偷告诉这位姐姐的。
见嬴璎面无表情,秦王囘又说道:“韩国的雁门守李睦,也死了。”
这个消息才刚刚送达咸阳,因此嬴璎亦不知情,是故当秦王囘说出口的时候,嬴璎那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几分惊讶与欣喜。
毕竟嬴璎也明白,韩将李睦的死,意味着魏国扫除了一大隐患,至少无需再担心魏国在与秦国交战的时候,后院着火。
嬴璎淡淡说道:“李睦不知进退,妄图逆大势而行,虽死亦不出奇。”
“大势?”
秦王囘轻哼一声,有些不快地问道:“何谓大势?……别忘了你的身份,你首先是高阳嬴氏之女,其次才是魏王之妇!”
嬴璎本欲顶嘴,但因为其母雍氏偷偷点拉着她的衣袖摇了摇头,她遂忍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询问秦王囘道:“不知秦王陛下此番有何见教?”
说到这里,她上下打量了几眼面前的父亲,轻笑道:“李睦亡故,诸国联军亦战败,大魏再无后顾之忧,相信秦王陛下此刻也很头疼吧?……以秦国的国力,若单凭一己之力抗衡魏国,恐怕也有些勉强。”说到这里,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似恍然大悟般说道:“莫非秦王陛下希望我出面,与魏国言和?”
“少君。”母亲雍氏闻言连忙打断了嬴璎的话,轻斥道:“你怎么能这么与你父王说话?他是你父王,是以往最疼爱你的父王。”
嬴璎闻言眼眸中闪过几丝犹豫,良久,微叹一口气说道:“女儿提醒过您的,父王。……当初父王选择了与魏国开战,那么今日,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事到如今与魏国言和,父王不觉得已经晚了么?”
见女儿终于称呼自己为父王,秦王囘面色稍霁,正色说道:“少君,寡人亦晓得覆水难收的道理,是故,却也不强求你出面周旋。寡人只是觉得,秦魏两国若再打下去,无非是两败俱伤的局面罢了……诚然,魏国的国力比我大秦强盛,但别忘了,在此之前,魏国就已经与韩国、与诸国联军进行了一番恶战,还有多少存粮与我大秦交兵?若秦魏之战僵持不下,我大秦固然损耗巨大,但相信魏国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唯一得利的,却是齐楚两国。”
“……”
嬴璎微微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旋即,她抬起头来,惊讶地问道:“父王这是要「祸水东引」,叫魏国去攻伐齐楚么?”
秦王囘当然知道此计瞒不过眼前这个女儿,闻言亦不否认,轻笑着说道:“齐楚新败,若此时魏国趁胜进兵,岂不好过与我大秦僵持不下?你亦是秦人,你应该知道,我大秦可并非齐楚那等懦弱之国,赵润若奢望彻底击败我大秦,那么,就要做好被我老秦人拖垮至少半个魏国的准备!”
说到最后一句时,秦王囘脸上已无半分笑容,那肃穆的神色,让嬴璎亦不由地有些震撼。
作为秦人的女儿,她当然明白秦人面对战争的态度,那绝非是齐楚那种羸弱的中原国家可比。
“寡人不需要你出面替我大秦求情,只要你将寡人的话传达给寡人的那位好女婿,是战是和,皆由他来选定!”秦王囘正色说道。
目视着眼前的父王许久,嬴璎这才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将父王的话,传达给你的女婿。”
次日,在秦王囘解除了对女儿嬴璎的软禁后,嬴璎带着护卫彭重等人,乘坐船只返回魏国王都大梁,将其父秦王囘的话,传达给她的夫婿魏王赵润。
站在返回魏国的船只上,嬴璎看着波涛汹涌的河水,幽幽叹了口气。
说实话,夹在父亲秦王囘与丈夫魏王赵润这对翁婿之间,嬴璎其实亦非常为难,因为这两个男人,皆是她的挚爱。
但遗憾的是,这对翁婿始终会有一战。
因为这个天下太小,容不下两位志在称霸的雄主。,!
常相近,都是那种受不得挑衅、一旦有人挑衅就会怼到死的性格。
“若是少君出面呢?”大庶长赵冉提议道。
“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