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难怪,毕竟南阳羯族人攻入巴国,首当其冲受害的就是相氏一族。
别看羯族人比相氏一族人少,但前者通过川雒联盟与川北联盟,亦能得到魏国淘汰下来的武器与甲胄,这让相氏一族在跟南阳羯族的战争中讨不到丝毫便宜,日复一日地承受着后者的抢掠。
“这场仗,虽事关我大楚的存亡,实则亦关乎巴蜀,若我大楚战败,以魏王的贪婪,魏国必将顺势侵入巴蜀,介时,恐巴蜀合力亦无法战胜魏国。”楚水君危言耸听地说道。
相鱳闻言沉思了片刻。
说实话,他并不是太乐意介入中原的战争,魏国与楚国打生打死,也与他相氏一族无关。
但南阳羯族这个隐患,却让他不得不思考魏国的威胁。
想了想,他皱着眉头说道:“我可以帮助贵方打败魏国,但如今我巴国内部亦征战不断,其他几方的决定,我却无法左右……”说到这里,他眼珠微转,笑着说道:“不过,我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尊使意下如何。”
楚水君岂会猜不到相鱳心中所想,毕竟这正是他前来垫江的目的。
不过他还是故作不知地问道:“请首领示下。”
只见相鱳沉吟了片刻,沉声说道:“巴氏一族如今的首领巴鷿,只是一个贪图享乐的懦夫,他不配作为我巴地的王,若是贵方能支持我相氏一族击败「樊氏」、「瞫氏」、「郑氏」,取代巴氏一族,我必定鼎力相助贵国与魏国的战争。”
『正合我意!』
楚水君闻言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故意皱着眉头思忖了许久,这才勉强答应。
当日,楚水君与相氏一族的相鱳达成协议,且相鱳亦按照楚水君的要求,写下了契约,由楚水君的人日夜兼程送往楚国的王都寿郢,交给楚王熊拓。
在达成协议之后,楚水君故意对相鱳说道:“首领,事实上,我大楚并非只派了在下前来巴地,我的政敌,亦有一支队伍进入了巴地,若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会选择与巴氏一族交涉……为了相氏一族,这支人,还是让他消失为妙,您说呢?”
相鱳深深看了一眼楚水君,最终他还是微微点了点头:“上使放心,我相氏一族的战士,会替你我除掉那些隐患。”
得到了相鱳的承诺,楚水君心下暗暗冷笑。
虽然他不便出手除掉平舆君熊琥与芈芮等人,但若是由相氏一族的人动手,那就与他无关了。
纵使日后楚王熊拓得知了此事,难道会因为熊琥、芈芮等人,而放弃与相氏一族合作?
哦,不对,不能说是合作,因为相氏一族,也不过是他楚水君棋盘中的棋子而已。,!
很快地,楚水君便撞见了巴国的士卒。
与中原国家的士卒不同,巴国的士卒,大抵仍然有将兽皮、藤枝等物制作成甲胄的习俗,他们将兽皮、藤条等物用油浸透,然后放在烈日下暴晒,反复几次过后,再编制成甲胄,既轻便又等抵挡弓弩。
当然,不是说巴国就不懂得像中原那般用金属矿石打造甲胄,只是因为地域关系,导致沉重的甲胄在这里并不流行而已——毕竟巴蜀境内山道坎坷,又多无数溪流,若穿戴着沉重的甲胄与敌人作战,搞不好还没瞧见敌人的影子,自己就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
是故,巴蜀两国士卒的甲胄,一般都选用轻便且结实的材料。
而事实上,巴蜀两国的冶铜技术,并不逊色于楚国,甚至于,亦早早就在尝试冶炼铁矿。
由于语言不通,这些不知在巡逻还是在狩猎的相氏一族的战士,与楚水君这边的巫女们产生了一些冲突,但最终,楚水君还是顺利地在这些士卒地带领下,前往垫江见到了相氏一族的首领「鱳(le)」,或者说,相鱳。
在得知楚水君乃是楚国的邑君后,相鱳设宴款待了前者。
在筵席间,楚水君见识到了巴人对于「美金(黄金)」的喜爱,这不,碗筷、菜盆、烛台等等,楚水君见到了太多太多的黄金制物,简直比他楚国最殷富的贵族还要奢华。
甚至于,就连相氏一族首领相鱳的手上,亦带满了金物。
话说回来,看着一个身上仍穿着兽皮制衣,且脸上、手臂等地方还纹着纹身(图腾)的西僻之夷身上带满了金物,说实话感觉挺违和的。
不过事实上,蜀国也好、巴国也罢,巴蜀之地的人并没有中原人想象的那般荒蛮落后,甚至于还因此传出什么食人的传说,其实这大多都是谣传而已。
食人的部落不是没有,但那并非是真的喜好食人,除了缺少粮食外,只要还有因为某些习俗所致。
比如在某些部落,他们将会将死去的勇士的心脏,赐予年轻人,认为这名年轻人在食用了那名勇士的心脏后,亦会向后者那般勇猛;再比如年老的巫,他们会在死前留下叮嘱,让继承者吞下他的脑子,表示智慧的传承。
至于那名勇士以及那名巫其余的身体,其族人还会恭恭顺顺地将其厚葬。
所以说,这并非是真正的喜好食人,只是某些习俗文化而已,只是这些习俗文化,中原那边无法接受。
就拿相氏一族的首领相鱳来说,他就会楚国、羯族、蜀国三方的语言与文字,绝非是落后荒蛮之地的土著。
而这,也方便了他与楚水君的交流。
在款待楚水君的期间,相鱳终于询问楚水君道:“来自楚国的上使,不知有何贵干。”
对待楚水君,相鱳还是比较客气的,毕竟巴人在数百年前,就是被楚人从巫山东边赶到巫山西边的,并且在后来鲜见的几场楚巴战争中,巴人只能凭借巫山、大江等天然屏障对抗强盛的楚国。
“听说贵国,并没有战胜一个叫魏国的国家?”相鱳随口又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