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县尉撑着伤躯,咬牙从城楼上下来,不顾满地泥水便跪了下去,过度的惊喜,让他的泪情不自禁地涌了出来:“卑职、岳峰县尉周园,拜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临……”哽咽的,他说不下去了。
赵仪瑄的目光微抬,淡淡道:“都平身吧。”他的声音竟然略显沙哑,但很平静似的。
这会儿太子身后的亲卫也赶了上来,为首的是一位宋皎不认识的侍卫官,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殿下,军马已经守卫四城,岳峰已然无碍,还请殿下先回驿站歇息。”
陪同亲卫身旁的,也是复州一名千户统领,但却并非之前宋皎派人去求援的赵千户。
此刻他也跪倒在地:“殿下长途劳累,又未曾暂歇便赶至岳峰,殿下还要以贵体为重,此处事务尽数交给臣下等处置便是。”
赵仪瑄抬手指了指,从周县尉到地上的小缺等人,他吩咐道:“速速救治伤者。”
然后太子调转马头,看看地上的易巡侍。
目光仍落在宋皎身上,看着她遍身泥水,头发都有些散乱的,脸上也带着泥。
攥缰绳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宋夜光。”
宋皎往前一步:“臣在。”
太子道:“你竟还没死呢。”
宋皎的心猛地揪起。
她只得惨笑了一下:“让太子殿下……失望了。”
赵仪瑄听了这句,握着缰绳的手突地抖了抖:“是啊,本宫确实的,很失望。”
他说完这句后,突然倾身。
单臂在她腰间一抄,竟是将人直接地拥起,果断地摁在了马背上!
甚至没有给过众人反应的时间,太子殿下一抖缰绳,枣红马如离弦之箭,往前飞驰而去!
只剩下随太子而来的复州的武官,以及周县尉等,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这是什么情形。
还是那千户长反应最快:“殿下自是有要紧的话要询问宋按台……来人,速速救治伤者!去看城外战事如何!”
宋皎没想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太子竟然如此无所顾忌。
从北到南,他还是这样!
她本来想挣扎下去,但是要从太子手中逃脱,怕是不能够的,倘若放声大叫,又实在不成体统。
自己在岳峰这几天里,威信是极高的,如果跟个受惊的姑娘似的大叫,那真是糟糕透了。
又或者,是有了之前三里亭的经验,她没有动,只是任由太子像是放一个麻布袋一样,把自己横放在马背上。
她只是拼命希望自己这幅情态最好不要让更多人看见。
毕竟在此处,她可还是堂堂的按台大人,不是个麻布袋,也不是个摆出了屁股要挨打的姿势的孩子。
枣红马颠颠地往前,宋皎头朝下,目之所及,是横流雨水的地面,以及太子麂皮靴,上面竟然沾着许多的泥点儿,有的已经干了,有的却是新鲜的。
在她印象中,太子殿下从来都是金尊玉贵,怎会如此。
宋皎本有些头晕,看到这个,她心头一动。
目光转了转,宋皎又瞧见太子衮龙袍的下摆,那本来精致的江崖海水纹上竟也狼藉不堪地有许多的泥点。
她猛地想起那千户长说太子并未歇息的话。
瞬间,心中突然冒出许多的念头。
“殿、殿下……”宋皎挣了挣,觉着自己不能沉默下去:“您要去哪儿?”
赵仪瑄冷笑:“你说去哪儿?回京!”
宋皎大惊:“殿下!”她本来没敢动,此刻便挣扎了起来。
赵仪瑄呵斥:“别动。”一手挽着缰绳,赵仪瑄揪住她腰间的衣带往上提了提。
手上的人轻的很,从刚才拉她上马的时候他已经察觉了。
这腰只怕也更窄瘦了。
他的心悸了一悸。
宋皎静了静:“殿下,有话好好说……微臣,微臣头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