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看在眼里,对于江振的为人,越发的在心里讨厌了。
葛知府亲自给宋皎介绍了今日来的几个人,都是当地极体面的士绅,耆老,其他是府衙里见过的,也不必多说。
偌大的厅内,一色的紫檀木桌椅,坐上是葛知府主位,左侧便是宋皎,右手便是江先生。
再往下便是官员跟士绅们,分成两列摆了流水席。
宋皎看着面前的菜色,都是自己没见过的珍馐美味,葛知府举了杯子笑道:“宋大人,永州偏僻之地,自然不如京城的山珍海味,委屈大人了,只尝尝我们本地的风味如何。”
宋皎道:“大人客气了,各位同请。”
她举杯稍微沾了沾唇,并没有就喝一口便放下,因知道自己酒力有限,免得醉了不知又生出什么事来。
不料江振在旁看见,便笑说:“按台大人,这是我们本地的土酒,唤作无忧,虽不算什么至为有名,但酒如其名,喝了之后便会忘记一切烦忧,大人不尝一尝?”
葛知府见状便笑劝:“宋按台,尝一口无妨,这酒就算我们这儿的妇人女子都很爱喝的,喝一杯且醉不了呢。”
宋皎听他竟把妇人女子都说出来,满堂众人且都看着自己,便啜了一口。
果然入口香甜,并不像是有酒劲的,只是她毕竟谨慎,当即放下。
江振皱了皱眉,仿佛不太满意:“宋按台……”
话未出口,就听到宋皎身旁有人道:“按台大人在岳峰劳乏过度病了两日,如今才好了些,不便饮酒,若是各位觉着不尽兴,那就让我来代替吧。”
竟是江禀怀,他走到宋皎身旁:“大人。”
宋皎一怔,终于拿起酒杯递给了他,江禀怀向着众人举杯:“先干为敬。”说着一仰脖,竟是将一杯酒喝光了。
其他人见状,便也打着哈哈,跟着混了过去,只有江振瞪着儿子,冷笑了声:“不自量力的东西。”
大概是因为按台大人不善饮酒,略喝了一轮,葛知府便对宋皎道:“按台大人,江先生可还备了好玩儿的给大人一笑。”
宋皎正有点头晕,怀疑自己是喝了酒的缘故,转头看众人却都寻常,而江禀怀也依旧端坐旁边,并无异样。
此刻鼓乐声响,一阵香风袭来,伴随着乐声,厅门口迤逦进来数道婀娜多姿的身影,在鼓乐之中翩翩起舞。
这些舞姬个个身段柔软,其妙无比,不过在座诸位毕竟都是见惯了这般场合的,唯一对此生疏的应该就是宋皎跟江禀怀了。
宋皎本来还端坐,此刻便抬手支着桌子,手扶着下颌凝神细看。
江振跟葛知府两人时不时地便打量宋皎的反应,却见这位年轻的按台支着下颌,眯着双眼,仿佛已经看呆了似的。
江振的唇角才冷峭地一动,突然感觉到有一点冷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他若有所觉,向着宋皎身边扫去。
果然,正是江禀怀在注视着自己。
父子目光相对,江振的脸色冷冽下来,江禀怀却似是而非的轻轻一笑,手中捏着个空的酒杯,微微转动。
借着低头的一瞬,江禀怀看了眼身边的宋皎。
宋夜光似凝神于舞姬的翩然舞动之中,长睫如同蝶翼似的停着不动,支着下颌的手,手指纤细如玉,一根手指伏在唇边上,那唇红的有点过分,而且唇边破了一点皮。
江禀怀看了一眼便不能再看,只又低下头去望着手中的空酒杯。
宋皎目不斜视。
她知道此刻必然有人在打量着自己,所有人都以为按台大人已经沉迷于舞姬的美色之中,但却无人知晓,在阵阵地舞乐声中,宋皎此刻心底所想的,却是下午时候,自己去府衙谒见太子的情形。
当时她才审过了卢千户,本以为太子会命人传召自己,但在她慢慢地往外走的时候,依旧是一丝旨意都没有。
奇怪,自从府衙下车,太子入内歇息,就再也没见着人。
他留她在外头独对这些永州的老狐狸们,却一点交代都没有,甚至江禀怀的来到……宋皎知道太子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消息。